“姜晚,姜小姐是嗎?”
季庭禮伸出一隻手,帶著禮節性的笑,“聽季耀提起過很多次,沒想到是這個情況下見面,失禮了。”
“是我來的冒昧,若有打擾,請見諒。”
姜晚同樣伸出手去。
淺淺一握,一觸即分。
兩人的指尖都很涼,冰塊似的。
季庭禮收回手,指腹不著痕跡地摩挲了一下,隨後道,“我還有個會要趕,先走了。”
姜晚點點頭。
很快,季庭禮離開了。
但在走之前,他從姜晚身邊經過,西服擦過裙角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在姜晚臉上至少停留了兩秒。
姜晚微微垂著眼眸,假裝沒發覺。
一旁的季耀還在傷心中。
姜晚攏了攏裙子,陪著季耀一起在臺階上坐下。
傘不算大,遮兩個人剛剛好。
在這場連綿不斷的細雨裡,彷彿天地都已遠去,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眼前這個靜謐獨處的傘下空間。
季耀胡亂擦了擦眼角,終於有了傾訴的慾望,悶悶道:
“從小到大,我和我二哥的關係最好。他脾氣很爆,但每次和我玩,他都會讓著我。”
“我從來沒想過,他會被人害死。”
“要是讓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我一定……我……”後面的話季耀說不出來。
他挫敗地低下頭去,用手捂住了臉,“他是被人尋仇的,我知道。”
“我還知道,他做了很多壞事。”
季耀壓抑著聲音,哽咽道,“就上個月,他醉駕,撞死了一對母子。”
“但他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二哥他人不壞,只是脾氣不好,事後他也彌補了,給了很多錢……”
“彌補了什麼?”姜晚打斷他的話,“你指的彌補,是在季昊醉駕撞到那對母子之後,又反覆碾壓了十幾次,直到那一大一小的母子當場死亡嗎?”
季耀愣住。
“那天,是那小男孩的六歲生日,他媽媽帶著他出去買蛋糕,回家的路上被雙雙撞飛。”
“母子倆當時並沒有死,可就因為那個母親抱著昏迷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吵到了季二公子的耳朵,於是,他就來來回回的碾,直到耳邊清淨。”
“後來你們家確實賠了很多錢,賠給誰了呢,賠給了那個女人正在打離婚官司的家暴丈夫!”
“那男人美滋滋拿了錢,痛痛快快簽了諒解書。”
“季家再上下一打點,這件事就被抹平了。”
“除了那個稀爛的蛋糕,除了那條被清洗了三個多小時的馬路,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個即將逃離家暴丈夫的女人,突破所有阻礙帶著孩子即將開始新的生活,卻遇到了更可怕的人渣。”
“季耀啊季耀,這就是你說的,你二哥人不壞,只是脾氣不好?”
姜晚已經竭力控制自己的語氣了,可還是難免帶出幾分火氣。
“你,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季耀的三觀明顯受到了衝擊。
在這之前,他只以為這是場意外。
人嘛,不論是非曲直都是護著自己人的。
他雖然也罵他二哥不該醉駕,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能做的就只有彌補和賠償。
這件事是他爸處理的,外界甚至沒有傳出多大風聲。
卻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內情!
季耀整個人都不好了。
若是他二哥還活著,他還能衝上去揍他一拳,可現在他連怨都不知道該怨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