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也沉聲上前:“娘娘,要不要臣將他拿下。”
“不急,先盯好。”沈卿低聲說罷,才看著那人:“皇上不納妃,乃節省經費好用於百姓身上,經過一年戰亂,餓殍遍地,瘟疫爆發,這銀子本宮覺得花在百姓身上,比花在皇上納妃身上值!”
那人怔住,張張嘴,愣是一個字也沒的說。
沈卿又繼續道:“至於和親一事,吉雅公主不肯下嫁我大魏優秀的郡王,此番皇上已經派了兩位郡王親自去蒙古求親了,不存在不和親之說。”
百姓們一聽,又議論開了。
“皇后娘娘這分明是想著百姓呢。”
“對啊,不然也不會紆尊降貴從馬車裡飛出來救了那堆素不相識的母子了。”
“就是就是。”
這些議論沈卿自也聽得到,但並未多提。
人群中又冒出一人來,喊道:“咱們大魏好歹是大國,怎麼能親自派人去小小的蒙古求親,豈不是丟了我大魏的尊嚴!”
這話煽動性不小,一些熱血男兒又開始交頭接耳表達不滿,沈卿卻只是淡淡一笑:“便是丟面子,也是丟皇室的面子。但對比與和親能給百姓帶來的好處,皇室願意丟下這個面子。大魏徵戰一年,狀況如何不用本宮說諸位也能看到,在皇室眼中,百姓的安危比面子重要。”
那人見沈卿一句句都是為百姓好,登時沒了理由,指著地上的屍體冷聲質問:“難道殺了前朝皇帝的后妃,也是為了百姓好?娘娘,您也要為百姓積德啊。”
袁也一聽這話,都恨不得提劍上去砍了他了,敢跟皇后娘娘這樣說話,死一百次都不夠。
眾人也以為沈卿會發火,卻沒想到她還是那般淡淡然然的樣子:“賢妃之死,你可見到是本宮動手?”
“未曾,可是……”
“未曾見到便出口指認汙衊,是為什麼?是逼本宮對你動刑,還是逼得本宮無法辯駁,讓天下百姓誤會?此番各國都有異動,更有不少的他國探子混在百姓當中,為的就是引起暴亂,好從中牟利。本宮不知你是否是探子,所以也不指認你,這件事會全部交給京兆尹和大理寺共同審理,有張御史監督,結果一定會公佈在城門處公佈。”沈卿淡淡道。
百姓中又是一陣騷動,袁也也領會了沈卿的意思,高聲道:“這些探子便是宮中也抓到了好幾個,京兆府衙內也關著好幾個,若是不信,儘可去京兆府詢問。皇后娘娘身懷六甲,又親才送皇上出征,諸位,再不散開,休怪本官枉顧娘娘旨意,以以下犯上之罪將你們抓入大牢判死罪了!”
眾人一聽,均是散開,非但沒有對沈卿有半分埋怨,反而越發欽佩這位皇后娘娘了。尋常人家的夫人,才送了丈夫出征,又身懷六甲,哪裡還會冒險從馬車裡出來解釋這麼多?以皇后的權利,完全就可以將他們全部都斬殺了,可她偏生沒有,還處處為百姓著想,這樣的皇后上哪裡找去。
方才的母子卻跪下來朝沈卿磕了頭:“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沈卿淡淡一笑,並未多說,一來是方才一動,好似動了胎氣,二是如今林妙月被殺,她擔心是吉雅所為,若是她,少不得又在宮裡給她找了其他麻煩。
沈卿回到馬車,好似脫了力一般,靈兒卻抓著她的手欣喜道:“嫂嫂方才好厲害。”
“可你嫂嫂我剛才都嚇壞了。”她倒不是說謊,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她最是知道流言的力量,但很多時候,大多數人都是盲目卻有力的,只要有人發聲,讓他們覺得對,他們就附和一片,不去探究是不是真的對。
外面還有百姓議論的聲音,沈卿隱約可聽到是在誇她的,但她已經沒心思去聽了。
人群裡,本來除了探子,還有被欽定扶正的五王爺,因為行五,姬允未來的及賜封號,便一直稱作五王爺了。
當初奪嫡,他本就躲得遠遠的,如今若不是被姬無歡強行扯出來,他根本不願意出來幫一個女人和一個奶娃娃管這些事,但如今看來,倒不用他太費心。
“去查查林妙月到底怎麼死的。”他吩咐著旁邊的侍從。
侍從驚訝看他:“您當真要參與這些事情?”
五王爺長嘆了口氣:“皇上的脾氣你還不清楚?他把這個皇后當成了命,本王若是眼睜睜看她受欺負,等他回來,還不得把我拉出去活埋了。”
侍從嚇得渾身一顫,低聲道:“此番,會不會也跟前皇上一樣?”
五王爺這倒是很放心:“你真以為現在的皇上跟姬允一樣是個繡花架子麼。”說罷,看了看桌上放在的一對八哥,笑起來。
沈卿回到皇宮,就見夏嬈匆匆來了。
夏嬈一過來,直接跪在了地上:“奴婢辦事不利。”
沈卿連忙將她扶起:“我猜到出事了,具體說說。”
“她趁我不在,偷偷服毒打下了孩子,而且自己把死胎處理了,我們都沒見到.”夏嬈皺眉。
“人死了嗎?”沈卿問道。
夏嬈搖搖頭:“被鄭洛救下來了,但看樣子她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也要讓大魏跟蒙古打起來。”
沈卿冷聲一笑:“就憑她,也配麼。”說罷,衣服也沒換,直接往吉雅的住處去了。
一進院子,便可聞到一股濃烈未退的血腥味,沈卿一陣噁心,但還是忍著進去了。
鄭洛正在給她把脈,但她躺在床上好似死了一般,但眼睛卻睜著,不管旁人說什麼都不理。
沈卿走過來,鄭洛才起身行了禮。
沈卿看著床上躺著的吉雅,問著鄭洛:“怎麼樣?”
“臣妙手回春,死不了,但孩子沒了。”鄭洛淡淡道。
沈卿面色微沉,看著旁邊站著的幾個蒙古跟來的侍女:“你們就是這麼伺候你們公主的?”
幾人面面相覷,均是不知道吉雅怎會如此。
沈卿見她們這樣,忽然道:“你們是蒙古首領派來的?”
幾人點點頭。
沈卿稍稍鬆了口氣,看了眼夏嬈:“送她們下去等著。”
夏嬈頷首,等人走了,沈卿這才看向吉雅:“現在計劃落空,蘇合唯一的血脈也沒了,高興麼?”
吉雅聽完,眼神突然變得陰狠起來,朝沈卿大喊著就要殺她,手卻輕易的被沈卿抓住了。
“你自以為能替他報仇,可他的仇到底是什麼,你從未想過嗎?他兵變失敗,與任何人無關,他本可以做一個閒散王爺,是他自己不願意。而且,死在他手上的人,你以為很少嗎?”沈卿冷冷將她的手甩開。
吉雅卻陰狠看著她:“你呢,你以為你就該活著嗎?你手裡又沾過多少人的血?你自以為很高貴嗎,沈卿!”
“我從未說過我就比別人高貴。”沈卿冷靜看著她:“但我跟蘇合不同,蘇合為爭名奪利而濫殺無辜,我即便是在梅雲閣,也從未殺過無辜之人。他死於爭名奪利的途中,我即便從未有心害人,但也也已經遭受過報應了。吉雅,最沒有資格來質問我的便是你。我不論你跟蘇合之間是什麼關係,但刻意挑起蒙古和大魏爭端,陷兩國百姓於戰火,你一點也不值得人同情,你辜負了你肚子裡的無辜生命。”
吉雅躺在床上,眼淚羅出來,不知道是在為這次的行為後悔,還是怨憎沒能替蘇合報仇。
沈卿說罷,才看著屋中人:“好生照顧,不許她死。”畢竟林妙月的死還要有人出來認罪。
沈卿說完,心裡卻並沒有好受多少。追名逐利,打打殺殺,她已經厭倦,也更加理解沈家人為何願意放棄榮華富貴歸隱山林。
出了宮殿,她直接去見了安安。安安單純,他雖笑鬧個不停,卻能讓人覺得心裡寧靜。
夏嬈處理完那幾個侍女才回來,看著面上帶著一絲落寞的沈卿,略有些心疼,上前輕聲道:“娘娘要不要歇歇?”如今姬無歡一走,京城便是你方唱罷我方唱的陣勢了,沈卿如今身懷有孕,本就該好好休息,卻要如此奔波。
“不必。”沈卿說完,輕輕笑起來:“那幾個侍女可曾說了什麼?”
“她們好似知道吉雅是自己服了了毒藥的,但我不確定她們此番回去會不會這樣說。”夏嬈擔心道,若是放她們回去,她們反而說是沈卿故意陷害,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沈卿點點頭;“那就暫時扣著她們,等林妙月的事情查清楚了再說,吉雅許是還有其他同夥,你一併查查,另外你親自跑一趟禮部尚書周大人府上,將這件事原原本本跟他講清楚。”
夏嬈看她頭疼的樣子,知道她是擔心周大人這個老古板會趁姬無歡不再而出來使絆子,點頭應下。
此時的周府,周大人每日見自己的兒子女兒都要大罵一頓,因為當初做的那些混賬事,也氣自己管教不嚴。
正罵著,聽說宮裡皇后身邊的侍女來了,這才將人打發了出去。
周大人也聽到了今日沈卿在街上說的那些話,見到夏嬈時,面色有些複雜,畢竟對於這個皇后,他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一面覺得她女人就該三從四德生孩子,另一面又覺得她的確很優秀,只可惜投了女兒身。
夏嬈不知道周大人內心這麼複雜,屏退周圍的人後,才將吉雅的事情由蒙古一直說到方才她自己墮胎一事。
周大人聽完,瞪大了眼睛:“這……怎麼會,她好歹是一國公主。”
夏嬈知道讓他一下子就相信也不可能,只道:“大人不信,可使人去查,正好兩位郡王也去了蒙古,想來在民間也會有所聽聞,大人不若書信一封去問。奴婢只是來傳達皇后娘娘的話,以免大人聽到吉雅公主生病後悔擔心,如今話已傳到,奴婢先行告退。”
周大人聽到她說這話,一把年紀了仍舊覺得羞愧的紅了臉。皇后娘娘不是怕自己擔心,是怕自己這執拗的性格明日在朝堂上不依不饒的。
送走夏嬈,他立馬使人去查了,但明日早朝,他卻是歇了心思。
夏嬈回來,沈卿聽過她的回話後,好歹鬆了口氣。
夏嬈看著面露疲憊的她,實在是不忍心:“娘娘,皇上畢竟還留了這麼多人輔政,不會出事的,您就歇會兒吧。”
沈卿實在乏得緊,從暖榻走到床上,才到被窩裡,便睡著了。
夏嬈替她蓋好被子,這會兒天也黑了,她轉頭去見了鄭洛。
鄭洛給吉雅施了針,已經讓她睡下了,等夏嬈過來,特意將她帶出了房間,到了院子的角落裡,神秘兮兮的從懷裡拿出個盒子來。
“什麼東西?”夏嬈還有話想問他呢,他倒是積極。
鄭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開啟看看。”
夏嬈見他神秘兮兮的,猶疑著開啟,角落卻頓時亮了。
“這是夜明珠?”夏嬈驚訝不已,鄭洛卻看著夜明珠光芒照耀下的夏嬈有些痴了,她臉上的疤痕還未消乾淨,往後也可能一輩子消不了了,可她就是好看。人人都說皇后娘娘好看,吉雅公主好看,可他覺得夏嬈的好看跟他們都不同,是他覺得最好看的那種好看。
夏嬈見他居然看著自己不說話了,怔了怔,旋即合上蓋子偏過臉去,問道;“你這是哪裡來的?”
“九王爺賞的。”
“他人都不在京城,怎麼可能賞你……”夏嬈不信,卻見鄭洛笑笑:“我給他寫了信,讓皇后娘娘一併幫我送了過去。”
“你要的?”
“自然不是。”鄭洛坦然道:“我給他做出了救命的藥,順便給他提了一下我要娶妻的事。”
夏嬈臉驀地一紅;“你怎麼這般不知道臊。”
鄭洛依舊坦然的很,想起以前姬無歡的動作,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待摸到她柔軟的頭髮時,整個人猶如觸電一般,渾身都酥了。
“你也知道我是在什麼地方長大的。而且我要娶你,怎麼就臊了。”鄭洛依舊笑眯眯的。
夏嬈將他的手打落,淡淡睨了他一眼,小心將東西收好,轉過了身去,唇瓣卻是溢位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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