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袁也冒出來,抱著劍看著夏嬈:“難道王妃出過什麼事兒?”
夏嬈淡淡睨了他一眼:“你這樣沒經過事的小鬼是不會懂的。”說罷,直接提步走了。
“小鬼?”袁也臉抽了抽:“我可二十五了!”
夏嬈並沒有理他,與楊嬤嬤一道離開了。以前她沒有毀容之前,能遊走在男人之間,可是現在,她沒興趣。
姬無歡看著離自己半步遠的沈卿,眉心微皺,往她身邊靠了些。
沈卿下意識的往另一邊挪過去,卻被姬無歡一把拉住:“你再躲。”
沈卿看著他暴怒的眼睛,眨眨眼:“我沒躲啊?”
姬無歡見她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樣子,牙齒咬得咯咯響,氣得抬起手,一把將她撈在了懷裡。
“以後走路,挨著我走。”
“有失體統。”
姬無歡又是一番咬牙切齒,但低頭一看,她竟是揚起唇角笑了起來。心裡方才的怒意好似頓時被風吹散了一般,也跟著舒心笑起來。
“尋到姬睿了嗎?”沈卿笑問道。
“知道他去哪兒了,不過他沒有讓我們救他出來。”姬無歡道。
“為何?”沈卿不解。
姬無歡微微嘆了口氣:“抓他的人,乃是隨南詔使團過來的東陽郡王之女張曉芳,若是此番能拿下她,也就能拿下在南詔權勢滔天的東陽郡王,要知道,這可是這位郡王唯一的女兒。”
“姬睿想利用這個女子?”沈卿微微皺眉,不知為何,對於利用女子感情,她竟意外的厭惡。
姬無歡看著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了,但也並沒有瞞她,只是將她攬得更緊了些,點點頭。
沈卿神色略沉,行到弄玉院門口,便停下了腳步:“王爺去見見桑柔吧。”
姬無歡皺眉:“遲些她會來見我。”
“是關於瀾姨娘和三公子之事,瀾姨娘發現桑柔暗中調查她,現在她已經被桑柔關了起來,應該染了血。”沈卿又道。
姬無歡見她站在門口不肯挪步子,知道她的這彆扭性子又起來了,便也不惱,只把傘扔在了一側,又將她抱了起來:“好,本王去見。不過你也在外奔波一天了,這麼冷的天,容易吃了寒氣。大夫說了,女子若是吃了寒氣……那幾日便會十分難受。”
他說完這話,臉也變得熱的慌。
沈卿想著他說的‘那幾日’,難道是指月事?
“王爺……”
“嗯?”
“你對我,到底怎麼想的。”沈卿猶疑道。
姬無歡腳步站定,天上的雪粒已經夾雜著白白嫩嫩如柳絮的雪花紛紛落下了。他看著懷裡小小的人兒,小小的臉,小小的身子,就這樣窩在自己懷裡,真難想象,她竟是堂堂梅雲閣的閣主,同自己一樣殺伐果斷,卻比自己的心更柔軟。
“我想跟你過一輩子。”姬無歡看著她如幽潭般的眼睛,淺淺笑起來。
沈卿蜷在他的懷中,能夠感受到他說這話時,微微顫抖的身子,可他那雙深邃的眼裡,全是滿足和幸福。
她忽然有些怯了,不敢去想以後。或許就這樣,也好吧。或許就貪戀他這一會兒的溫柔,也挺好。她實在太冷了……
姬無歡看著又把身子往自己懷裡擠了擠的沈卿,嘴角終於勾起大大的弧度,小心抱著她往屋子裡而去。
另一頭,姬睿面對突起的寒風,體內的病一下子就復發了,忽然,他開始有些後悔打發走來營救自己的人了。
張曉芳把他擄在山中一個廢棄的茅草屋裡,這會兒她已經下山去了,說是去買些吃的來。
他只覺得喉嚨發癢,胸腹部彷彿憋著一股悶氣一般,寒風從茅草屋裡鑽進來,讓他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因為手邊沒帕子,毫不意外的就咳了一嘴的血。
“張曉芳……張曉芳……”姬睿喊這話時,已經帶著殺氣了。
張曉芳裹著山下買的貂兒艱難的往山上爬,她都有些後悔怎麼會擄了人來這兒,這兒窮鄉僻壤的,她下山買點吃的,就下雪了。下了雪她就去買了個貂兒,還給山上那病秧子買點藥。
等才到了門口,就聽到了裡面姬睿的喚聲。她秀氣的眉毛微揚,一把推開了門,卻沒注意到寒風嗖的一下就灌了進來,姬睿瞬間就咳得差點沒了呼吸。
張曉芳一瞧,嚇壞了,急急上前,看著滿床的血:“你不會是得了絕症吧。”
姬睿沒好氣瞪了她一眼,指了指那門。
張曉芳會意,忙轉頭將門關好了。
姬睿的咳嗽止了些,剛想開罵,卻看到張曉芳忙寶貝似的開啟了食盒,還自言自語道:“我騎馬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樓,給你買了湯,怎麼樣,我夠義氣吧。”
姬睿怔住,看著她衝著自己笑意盈盈的樣子,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只瞅著她,揚起下巴:“臭丫頭,你看著還挺好嘛……”
姬睿話音還沒落,張曉芳直接抬頭就給喝了,還不忘發出聲感慨:“真不錯啊。”
姬睿一瞅,心裡的氣竄上來,又開始咳嗽起來,伴著血的。
張曉芳一瞧,趕忙上前,替他把被子裹緊了些,忙道:“別急別急,我買了兩份。”
姬睿沒好氣的瞪著她身上暖和的貂皮大衣,道:“我冷。”
張曉芳很是糾結:“這我可沒買兩件,太貴了,我沒帶太多銀子……”
她話音才落,姬睿又開始咳了起來。
她瞧著,很是糾結了一番,這才將貂皮念念不捨的脫了下來,給他蓋上了。
姬睿滿意的享受著身上的溫度,似乎還帶著這丫頭身上的香氣,不由笑了起來,可再看她,嘿,她身上居然又套上了一件看起來就很暖和的棉襖。
“你不是說沒銀子了嗎?”
“沒銀子買兩件貂兒,還能買件大棉襖。”她看了看外面,道:“趕緊吃,吃完我們下山。”
“怎麼下去?”
“我揹你。既然是我帶你來的,沒道理讓你凍死在這裡,放心吧,我張曉芳在江湖,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她一拍大腿,就著桌子坐下,自個兒夯吃夯吃的吃了起來,飯香四溢。
姬睿就著屋子裡溫暖的火盆和略帶著想起的貂皮,滿足的看著她裹著大棉襖吃的格外香的樣子,笑著開口:“你好歹也給我留一點啊。”
沈卿再聽到軒轅離的訊息,是在第二天一早,聽說元松直接上了摺子,表述了軒轅離這麼多年的豐功偉績,直接提議,讓他儘早跟十公主完婚,然後就留在大魏做駙馬,皇帝也下了旨,十日以後,完婚。
姬無歡說這件事的時候,眼睛裡帶著異樣的光。
沈卿坐在暖榻上品著他不知從哪兒蒐羅來的茶,淺淺笑道:“是嗎?”
姬無歡見她這般態度,便也跟著露出些許笑意:“南詔他怕是回不了了。”
“不一定。”沈卿淡淡垂下眉眼,看著茶盞裡浮浮沉沉的茶葉,莞爾:“他已經等了十幾年,處心積慮謀劃了十幾年,他一定會回去的,即便……”沈卿抬起頭來看著姬無歡:“即便殺了十公主。”
姬無歡微微皺眉,看著沈卿臉上還有些許痕跡的疤痕,看著她淡漠的眼神,想起來,當初不正是因為說卿兒要阻止他回南詔,所以他才大開殺戒的麼。
“十公主我會讓人看起來。”姬無歡道。
沈卿看了看夏嬈,夏嬈會意,轉頭去捧了個小盒子來送到了姬無歡跟前:“王爺。”
沈卿把盒子開啟,一支銳利的短箭便出現了。
姬無歡望著這箭,似乎想起什麼,面色沉了沉:“我會幫你把它放到十公主殿裡。”
“若是軒轅離沒有下手那些人便罷了,若是下了手……”沈卿看著姬無歡,笑意淺淺:“我希望這能出現在十公主身邊。”那樣,軒轅離不管再如何周旋,他永遠也別想再離開這裡,永遠別想回南詔。
姬無歡看著沈卿,她面上帶著笑意,眼裡卻是恨意滔天。他明白她的那種恨,一如知道母親是被那些人殺死的,即便他不願意承認。
袁也匆匆從外面進來:“王爺,有新訊息了。”他說完,還看了看屋子裡的人。
姬無歡穩穩坐著,也學著沈卿一般端起茶盞,道:“直接說吧。”
袁也見他並不避諱,便也不遮掩,直接到:“府裡所有莊子鋪子的掌櫃的已經全部到齊了,只等您一聲令下,肅穆公府將永絕財路。”
肅穆公府之所以能享受這般富貴榮華,全是靠著上百個的莊子鋪子撐著,如今若是抽走所有得力管事的,抽調今年所有未繳的銀子,那麼以肅穆公府這花錢如流水的習慣,頃刻間就會陷入困境,更別說元霜的婚事也已經定下,最花錢的年關也即將到達。
“嗯。”姬無歡淡淡應了,袁也本以為他就這樣算了,卻見姬無歡緩緩開口:“把元松這麼多年,貪墨公款,徇私枉法的證據,全部送到京兆府和大理寺,不能有片刻耽誤。”
“這……”袁也看了看沈卿,若是這樣做,無疑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沈卿放下茶盞,轉頭看著姬無歡:“王爺可曾想過,淮南王府該另闢府邸?”若是姬無歡真的打算跟這些人決裂,那麼繼續留下來,只會是一地雞毛。
姬無歡看了看她,面色有些凝重:“遲些,與我去見見父親吧。”那個臥病在床,十幾年未曾出過門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