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方才還熱鬧的岸邊便也沒人了。
夏嬈將身上溼漉漉的衣服換下,將船撐到了岸邊:“主子,回嗎?”
沈卿下了船,看著不遠處的酒館,那些交頭接耳的人似乎面色更加興奮了,嘴角淡淡揚起:“回吧。”元霜和軒轅離,這一次怕是要吃好果子了。
她看了看軒轅離方才離開的方向,眨眨眼:“別忘了給鬼醫聶盛先送去五萬兩。”
“是。”夏嬈頷首,與她上了馬車便直接離開了。
沈卿的馬車快速跑走,此時二樓的人才面色微微凝重了起來。
袁也站在一邊,道:“王爺,王妃下手,還真不是一般的狠吶。”
姬無歡負手站著,鳳眸緊緊盯著沈卿的馬車離開,心中微微嘆息一聲:“去善後,別留下什麼破綻。”
“是。”袁也頷首,但離開前還是擔心的問了聲:“王爺,您不會責怪王妃吧?”
“責怪?”姬無歡聞言,才意識到自己面色太嚴肅了。稍稍收斂了些,才抬了抬手:“下去吧。”他哪裡會責怪,今日悄悄跟了她一日,他更多的卻是心疼。
“等等……”袁也離開前,姬無歡將他叫住。
“爺還有什麼吩咐?”
“把桑柔調走吧。”他哪裡不知桑柔對沈卿的敵意,但畢竟桑柔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他想看看她是不是不會被情緒左右,能好好幫卿兒,沒成想,她還是被她內心的情緒左右了。
袁也站在原地,想替桑柔說幾句好話,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轉頭離開了。
沈卿絲毫不知姬無歡竟是一直跟在身後,回到府中後,已經是雞飛狗跳了,也沒人管她白日去了哪裡,她倒也安心,回去讓素秋燉了一盅好湯,管事嬤嬤也機靈的讓備了好菜,她便只等著接下來的好戲了。
元霜回到府醒來以後,第一件事便是鬧自殺。
老夫人自然不會讓她就這樣死了,如今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她們只能想法子把水攪渾了,不讓人真的確認元霜跟軒轅離之間有什麼,可若是此時元霜一死,那不就等於自己承認了麼。
元霜被救了下來,脖子上倒是真的勒了一道深深的傷痕,跪在地上,面色煞白,一副丟了魂的樣子。
“真是個孽障!”元鬆氣得來回走,一想到以前捧在手心的女兒,居然變成了這般,又是可惜又是生氣。
老夫人看了看一旁立著的三夫人,道:“你去準備吧,先跟劉府把庚帖交換了。劉大人性子耿直,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定然不會推卻,但那劉夫人和劉清卻不是什麼好的,回頭若是嫌棄霜兒已經壞了名聲,不肯要她,那我們肅穆公府就真的是顏面盡失了!”
三夫人連聲應了,轉頭便立即下去吩咐了。但才到門口,便看到了拄著柺杖一瘸一拐的元凝兒,道:“凝兒,你才從馬上摔下來,傷還沒好,怎麼來了這裡?”
元凝兒素來不喜三夫人,看著她關切的樣子,鄙夷道:“關你什麼事?如今大姐姐出了事,我這個做妹妹的理應來看看,畢竟我們都是嫡出的,關係可是親近呢。”說罷,一推三夫人,便拄著柺杖進去了。
她一走,旁的婆子便低聲怒道:“她還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若不是夫人您這麼多年來一直容忍這她……”
“好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麼。”三夫人看起來並不生氣,淡淡笑著,只是這笑並沒有到眼底。她整整衣裳,便提步走了。
元凝兒撩起簾子一把走了進來,瞧見元霜如今狼狽的樣子,想起以往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樣子,不由誇張道:“喲,大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元松冷冷看了眼元凝兒:“你來做什麼?”
元凝兒也不怕他,笑道:“大伯父,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大姐姐出了事,我這個做妹妹的自然要來關心關心。”
“不用你關心,你給我滾!”元霜尖著嗓子大聲嚷道。
元凝兒見在眾人面前這般辱罵自己,一下子變惱的不行,指著她大聲道:“你與人做了下流事,衝我發什麼脾氣,又不是我逼你去的,分明是你自己送……”
她話還沒說完,老夫人便沉了臉:“夠了!”
元凝兒怔住,元霜卻藉機撲上來,一把抓花了她的臉。
元凝兒那是能忍下這欺負的,當即便也打了回去,兩個人人瞬時纏鬥在了一起。
老夫人氣得太陽穴直跳,拍著桌子大喝:“這像什麼樣子,我這麼多年養了兩個市井潑婦不成!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把人拉開!”
一旁嚇得愣住的婆子忙上前把兩人拉開,此時的元凝兒和元霜二人臉上均是被撓破了。
元鬆氣得面色發黑,怒瞪著二人:“你們回去後都給我在院子裡禁足,不許出來半步!”
“祖母……”元凝兒剛想求饒,老夫人則是眼睛一橫:“尤其是你,給我罰抄五百遍女訓,抄完了才許出門!”
元凝兒一聽,半句話也不敢再說了,只得訕訕的閉上嘴。
元霜眼睛哭得通紅,看著老夫人:“祖母,霜兒不想嫁給劉清那個瘸子。”
“還有的你挑嗎?”老夫人沒好氣道:“你如此不知自愛,壞了名聲和貞潔,我現在就是把你沉塘也行得!若不是看在你還是我元家的女兒,我豈能容得下你!”
元霜抽泣著,也不敢再出聲。
老夫人怒氣發完,才無力的擺擺手:“罷了,你們都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再過問,我會處理好,只是霜兒,往後不許再提軒轅離半個字……”
“那這麼些年來,霜兒付出的……”
“那是你蠢!”老夫人忍不住怒氣,等罵完以後,又將話嚥下,不耐煩的抬抬手,打發了人都下去了。
人唄帶走後,老夫人才看著一旁的元松,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元松面色沉沉:“都怪兒子教女無方……”
“行了,不用說這等話了。先說說怎麼辦,這麼多年,你對軒轅離也算有恩,如今他如此狼心狗肺,不僅害了霜兒,還毀了我肅穆公府的名聲,往後去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兒子明白。”元松面色一狠,軒轅離不是想回南詔麼,他就讓他一輩子也回不了!
老夫人不再多說,頭疼的厲害,而且年關越來越近,那位宮嬤嬤還沒尋到,讓她又是一陣頭疼。
元松離開後,老夫人直接叫了貼身的丫環瑞兒過來:“你去看看今天王妃都做了什麼。”
瑞兒聞言,道:“老夫人是在懷疑什麼?”
老夫人倒是沒有戒備瑞兒,沉沉呼了口氣:“她是個會功夫的,又有心眼,那日死了個丫環,你可是知道的,差點當場就殺了人。如今霜兒說,她是因為之前找來的幾個打手,被抓的抓,死的死,這才亂了方寸的,所以我想,是不是她在其中周旋。”
瑞兒福禮應聲,便往弄玉院去了。
沈卿好生收拾一番後,愜意的歪在暖榻上翻著上次紫苑找來的冊子,旁的素秋和夏嬈皆是笑得不行。
“王妃,您這般不知羞,回頭讓外人看見了,可得笑話您。”
沈卿看得正興起呢,隨口道:“這本是壓箱底的東西,又能辟邪,如今府裡多災多難的,我自然得好好看看。”
夏嬈笑得眉眼彎彎,彷彿還可見當年絕美之姿。
“王妃,學無止境,這一卷冊子怕是不夠,回頭奴婢再給您尋些來?”
沈卿瞧著她壞笑的樣子,莞爾。
楊媽媽看著她們笑鬧的樣子,垂首立在一側淺淺笑著,直到一會兒傳來訊息,說老夫人房裡的瑞兒姑娘過來了。
“王妃,可要見?”楊嬤嬤問道。
“自然要見。”沈卿笑開,使人將冊子收好,換上一本女訓,這才使人請了瑞兒進來。
瑞兒一進屋子,瞧著搬著凳子圍坐在炭火盆子前的兩個丫環,再看看沈卿面上尚未褪去的笑意,上前見了禮,道:“老夫人今兒一天也沒見著您,想念的緊,特意使奴婢來瞧瞧。”
“今兒風大,我又生了懶性子,便沒過去,還請祖母不要責罰才好。”沈卿笑道。
瑞兒瞧著她面不改色的樣子,笑著應了,又道:“今兒不知怎麼了,外頭竟是死了好些個人,老夫人還使奴婢過來告訴王妃,這幾日還是不要出府的好,不然出了事兒,她老人家該是要心疼了。”
沈卿莞爾,看著瑞兒一點一點的試探,她左右不慌,屋子裡這幾個人也是信得過的。
瑞兒問了一番,見沒出什麼破綻之後,才道:“大小姐出了事兒,今兒三小姐過去,還被老夫人罰了,王妃如今這樣留在屋子裡倒也正好。”
沈卿見她是想提醒自己,笑著頷首:“我也聽說了些,只是我這個做大嫂的,也不知怎麼勸。等到時候霜兒出嫁,我再多送些添妝過去吧。”
“是。”瑞兒笑意盈盈,才轉頭離開了。
走時,沈卿特意讓楊嬤嬤去送,準備了一支金鑲玉的鐲子送她。等楊嬤嬤回來時,果真是問到了些話。
“怎麼說?”沈卿笑問道。
楊嬤嬤倒是有些擔心:“瑞兒的意思,好似老夫人在懷疑是您有參與。”
沈卿莞爾:“還有其他的嗎?”
楊嬤嬤搖搖頭:“別的倒是沒了。”
“嗯。”沈卿聞言,道:“那就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楊嬤嬤會意,不再多說。
如今紫苑不在,老夫人放在她身邊的眼珠子也就不在,院子裡的人到底是姬無歡的人,還沒有敢去老夫人跟前告狀的,倒也讓她放心。
正說著,外面的簾子被掀開,眾人看去,竟是一日未見的桑柔。
沈卿微微挑眉,只問道:“可是王爺回來了?”
“不是。”桑柔不喜沈卿,原來只當她只是個跟後宅所有女人一樣的人,卻沒想到她到了最後,真的得了王爺青眼:“是奴婢過來跟王妃請示,奴婢發現瀾姨娘私下裡跟府裡的三公子元修傑來往密切,而且白芷姨娘一事,隱約跟他們二人有關係,奴婢可不可以直接將她抓起來?”
沈卿微訝,她竟是去跟著瀾姨娘了。
“不必。”姬無歡已經知道這件事,他應該是有他自己的盤算。
但沈卿才說完,發現桑柔眉頭皺了皺。她定睛看去,桑柔手邊袖子上隱約帶著些許的血跡,微微皺眉:“你已經下手了?”
“她發現了我。”桑柔道:“人沒事,關在了柴房。”
素秋看了看沈卿,道:“用不用奴婢去瞧瞧?”
桑柔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過去還要費時間,不必了,奴婢過來就是想問問王妃,要怎麼處理。”
沈卿看著她這態度,方才還想周旋的心思便歇了:“王爺知道她的事,等王爺回來後,你跟王爺稟報吧。”
桑柔聞言,眉頭狠狠擰了一下,但卻愣是一個字也沒說,行了禮便出去了。
“這……”夏嬈看得生氣:“一個下人而已,如此態度,難道也是王爺允許的?”
素秋扯了她一把:“好了,別瞎說。”
楊嬤嬤倒是開口道:“王妃,若是王爺知道了,怕是要責罰桑柔姑娘。”
“嗯。”沈卿微微頷首,但桑柔對素秋的態度,讓她很惱:“由著她吧。”剛說完,便又見人匆匆跑了進來,眼睛都哭腫了:“王妃,芳蕊姨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