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也嚇呆了,張張嘴:“娘娘……”
“殺我梅雲閣之人,總有一日,我會全部殺盡,你們要下十八層地獄,我陪你們下!”沈卿眸中微紅,手裡的簪子猛地拔出,抬起刀便是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們誰敢靠近!”
綠蘿嚇蒙了,看著捂著脖子跪在地上的白芍,再看看拿著刀劃破了自己脖子的沈卿,忙後退了一步,卻聽白芍忍痛呵斥:“她丟了,你們項上人頭不保,把她給我抓起來!”
沈卿嘴角冷冷揚起,右手一轉,刀直接割斷了白芍的喉嚨,外面也湧入四五個褐衣男子。
眾人忙對打起來,但白芍是領頭人,沒了她發號施令,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打起來也沒了那份不要命的狠勁。
沈卿看了眼綠蘿:“你呢?”
綠蘿看著死去的白芍,一時茫然了,她一直跟著白芍,如今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娘娘,你同我們回去吧,皇上對你那麼好……”
“好?”沈卿淡笑,不去管她,快速跑到大娘身邊,但老大娘身子骨早已不硬朗,被拖出來時一番驚嚇,再加上方才白芍的鞭子悉數落在她身上,這會兒早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幫幫我……照顧小寶。”她枯瘦的手抓著沈卿,嘴裡不斷湧著血。
沈卿鼻子發酸,反手將她抓住:“小寶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可老大娘卻似什麼也聽不到了一般,反反覆覆的念著這句話,只道斷氣。
沈卿去看她懷中死死護著的燒的迷迷糊糊的四歲孩子,看著他不斷的抽泣著,脫下外袍將他裹著抱起,快速往外跑去。
綠蘿見狀,迅速上前將她攔住:“娘娘,除了我們,城裡還有很多南詔的人,還有許許多多個白芍,你跑不掉的。”
沈卿目光淡淡:“即便是死,我也要走。”
綠蘿抓著刀的手抖了抖,看著她懷裡的孩子,側過身去:“奴婢只能幫您到這裡了。”
這下換沈卿驚訝了:“多謝。”
綠蘿不說話,看著她出去後,手起刀落,在腿上和胳膊上狠狠劃了幾刀。
沈卿的人不多,就狄雲和剩下四五個人,他們能混進軒轅離鐵桶一般的晉城,已屬不易。
沈卿一走,剩下的人也跟著撤離,其他人還要去追,卻被綠蘿喝止住:“好了,快去信回稟皇上。”
“可是……”
“沒有可是,難道你們想逼死娘娘不成?”綠蘿呵斥道。
眾人不敢多說,一轉頭,便見之前住的三層小樓居然著了火。
沈卿帶著人往小樓相反的方向離開,直到到了一處魚龍混雜的巷子,才停住腳步。城中是南詔的人,城外是大魏的人,他們肯定是逃不出去的,但只要脫離軒轅離的掌控,就有機會。
“王妃,這孩子……”
“孩子以後跟著我,馬上想辦法弄些藥來。”沈卿抱著孩子入了裡間。
狄雲點點頭,迅速讓人出去找藥,才道:“終於見到主子了,是狄雲辦事不利。”
沈卿自然還記得他不肯聽自己命令沒有立即殺了姬無憂,但未曾多言:“這教訓是拿命換來的,你最好記住了!”
沈卿語氣不善,但狄雲卻覺得鬆了口氣,好歹她沒趕自己走。
“能跟王爺聯絡上嗎?”沈卿安頓好小寶,這才走出來問道。
“風雪停了就能。”狄雲道。
沈卿頷首,如今風雪不止,也只能暫時滯留在此了,只希望軒轅離此次一去不返,她便一定能找到機會離開這裡。
晉城內的風雨城外並不知道,但這兩日姬允卻已經收到了訊息,軒轅離已經不在城中了,此時攻城,乃是最佳時機。
“皇上,已經準備妥當,今日天一黑,我們便攻城!”有副將上前來報。
姬允坐在營帳裡,看著姬無歡傳來的信,冷嗤一聲:“他倒是真有本事。現在就連軒轅昭也被他算計在內了。”
“此人心機如此深,還是早日除去的好。”旁人道。
“朕自然不會留他,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軒轅離現在更加該是,朕若是不親自取了他的首級,如何平息得了民怨??”他想的更多的,是此戰一成,便是揚名立萬,誰也不會再說自己比不過姬無歡,而且,一直是姬無歡暗中點撥的事也分毫不會傳出去。
姬允淡淡看了營帳內的幾人一眼:“吩咐下去,讓到了南詔的人迅速攻城,南詔不大,如今軒轅離被困在路上,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是!”
姬允望著營帳內跳躍的火,面容陰鷙幾分:“聽聞那沈卿還在城中,她是姬無歡的死穴,朕此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再讓她跑了,你們提頭來見!”姬無歡一世英名,居然被個女人困得死死的,姬允心中越發諷刺輕蔑。
旁人雖然不恥拿女子作為要挾,但還是點了點頭。
夜深,守城的將士撥了一批出來準備尋找沈卿,但城外卻忽然想起打殺聲,盯緊一看,黑壓壓的大魏軍已經殺了過來。
城中也將那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兵器相接,還有人痛苦的哀嚎。
沈卿夜裡睡不著,倚在廊下聽著外面的聲音,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要變得緊張,生怕一不小心頭疼再犯。
狄雲也沒睡,從裡面走了出來:“主子,外面開始攻城了,我們離開的時機,只有他們攻入城中的那半天,不然等他們佔領這裡,一定會封鎖城門。”
“我知道。”沈卿頷首:“王爺現在可是在大燕?”
“對。”
“你去準備東西吧,一旦外面聲音停了,我們迅速出城。”沈卿望著吹落到了廊上的風雪,眸色淡淡,讓人看不出息喜怒來。
狄雲準備離開,卻是耳朵一動,猛地朝屋外看去。
“怎麼了?”沈卿也警惕起來,但她沒了內力,六識跟尋常人無異。
狄雲抓著劍迅速走到門邊,待拉開了門往外一看,只見巷子裡幾個人抬著一頂小轎經過了。
瞧著巷子裡均是佝僂著身子的人,狄雲扔了一把大錢出來:“方才那轎子是誰的?”
有人接了錢,忙笑開:“是那群官兵的夫人。”那人笑得曖昧,這所謂的官兵們的夫人,其實就是軍。妓罷了,說夫人,不過是名字好聽。
狄雲知道還有話,又扔了一把錢出去:“她來做什麼?”
“說是打聽個人兒。”那人貪婪的盯著狄雲的口袋,狄雲卻立馬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低著他的眼睛:“說完!”
那人打了個顫,忙哆嗦著道:“聽說是打聽附近有沒有那裡多了個陌生女人進來,還說那女人模樣生的極好。”他說完,往狄雲身後瞅了瞅,瞧著那雖然素衣裹身,但依舊不減姿色的女子,嚥了口口水。
狄雲手起刀落,便割斷了那人的脖子,嚇得眾人喊了一聲四散而逃。
“那人許是發現我了。”沈卿微微皺眉。
狄雲頷首:“我們立馬離開,西城門離這裡最近,我們去西城門……”
“不。”沈卿搖頭,那人定然也知道這裡距離西城門最近:“我們去北城門。”她知道自己是從北城門進來的。
“但從北城門出去的路,通往南詔。”狄雲不解。
沈卿淺笑:“越是如此,他們便會放越少的人去北城門追查,我們僅僅五六個人,還帶著個孩子,抵不過他們的。”之前若不是綠蘿心軟,那群人又唯白芍馬首是瞻,他們根本逃不出來。
狄雲聞言,到底點點頭,迅速讓人收拾了東西,迅速出了院子。等那方小轎的主人帶著人趕到時,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哪裡有娘娘?”為首的是個護衛,鄙夷的看了眼身邊衣著豔麗的女子:“你莫不是在誆騙我們?山茶姑娘,你既然已經成了軍。妓,可不再是以前那位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了,若是敢騙我,我殺了你都行你知不知道?”
“我沒有。”山茶小臉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轉頭去看空蕩蕩的屋子,又摸了摸燭臺上的蠟燭,還有餘溫,忙道:“你來看,這蠟燭還有溫度,他們還沒跑遠!”
“是嗎?”那護衛瞧著山茶清麗的臉,自然也聽到了城外的喊打喊殺,自信沈卿跑不出去,只對旁人道:“這裡距離西城門最近,你們先去追,我隨後就來。”
眾人不敢不應,立馬退下了。
山茶也跟著要出去,卻被那護衛一把抓住胳膊往懷裡一帶:“你這般急做什麼?”
“當然是幫你們找到貴妃娘娘。”山茶死死咬著嘴唇,可在男人眼裡,卻變得更加誘惑。
他猥瑣一笑:“找娘娘的事兒,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這嬌軟的身體,怎麼好再去受那風雪?不如留下來陪陪我……”
“不——!”山茶急著找到沈卿,完成任務,可拒絕的話才說出口,那男人便惱羞成怒的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看著她被打蒙,似乎更加開心,反手又是幾巴掌,山茶屢次想掙扎,卻被打得更慘,最後直接被扔到了一旁草草鋪著被褥的冷炕上。
完事後,男子盯著她滿是淤青的雪白胴體很是滿意,冷笑道:“你也別給臉不要臉,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身份什麼貨色,心裡要有數,你以為自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侍女?我呸,你現在就是青樓紅館裡頭的姑娘都比不過。”他狠狠羞辱了一番,這才轉頭出去了。
山茶聽著外面風聲,想起皇后的吩咐,心裡只越發痛恨沈卿來:“你為什麼不死,為什麼不死!”
她的咆哮,被淹沒在風聲裡。此時的沈卿,正穿著一身灰色棉布夾襖,與人快速的在各條小巷子裡穿梭,西城門打得最厲害,相反,北城門守軍最多,反而攻擊最少,所以守城的將軍便直接從北城門抽掉了人過去,大路上還能看到拿著刀槍快速往西城門跑去計程車兵。
沈卿幾人十分小心,小寶也很乖,便是要哭,也是自己咬著袖子低低的哭,嗚咽之聲入耳,狄雲幾人心裡都不好受。
“只等擒了軒轅離,這戰事才會平息。”有人嘆息道。
“哪有這麼容易,蒙古現在虎視眈眈,大魏的新帝野心不小,好在大燕還沒摻和進來,不然,這仗不知道還要打到什麼時候。”狄雲沉聲道。
沈卿相反樂觀一些:“大燕插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們養精蓄銳已久,上次與大魏戰敗後,便躲在後面不出聲,如今實力定然不凡。大燕帝這般聰明,若是等到大魏跟大燕,最好還有蒙古三敗俱傷了,他們再乘勢而起,少不得又是一場持久戰,但他們若是現在插手,大魏跟大燕依舊旗鼓相當,還有蒙古挾制,百姓們才能得一時和平。”
狄雲側目看了看小心觀察著外面情況的沈卿,心中輕嘆,他不管怎麼比,就是比不過分明比自己小了幾歲的沈卿。難道前朝遺臣的沈家,天生就有這樣敏銳的嗅覺不成?
“走!”沈卿看到面前一隊人馬走過去了,沒有多注意狄雲的表情,帶著人迅速往北城門的方向而去。
城外,硝煙漫天,血腥味濃烈的好似風也吹不散了。
是夜,軒轅離接到沈卿失蹤的訊息後,不多時,也接到了大魏突然發起進攻的訊息,但是南詔近在眼前,晉城即將面臨失守。
“皇上,我們馬上就到南詔了!”有人來報信。
軒轅離看了眼自己最信任的將軍:“你先回城,先擒逆賊,再聯絡東陽郡王,立馬退守,保住兵力為重。”
眾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軒轅離卻很清楚,中途遇上的那些人分明就是大燕的兵,若是東陽郡王繼續帶著人跟大魏的那少部分兵死扛,最後大燕撲過來,他們根本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朕回晉城。”交代完,軒轅離扯了一下手裡的韁繩,調轉了馬頭。他知道沈卿有可能是自己要逃走,但如今大魏攻城,一旦她被姬允抓到,後果不堪設想。他好不容易才將她留在身邊,即便是綁著,也不能讓她再走!
眾人看著他駕馬離開,中間唯一的老大臣只是嘆了一聲:“寧負天下人,唯不負痴心人,咱們這個皇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