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孃掃了一眼搖搖頭：“不行，這幾頭都太小了，還得養好些時日。”
老農戶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慢悠悠吃草的老牛：“你瞅那頭行不？”
“這牛的有十五以上了吧？”林二孃我呢。
“哎喲，娘子好眼力。”老農夫走過去拍了拍老牛的後背，老牛嘴裡還嚼著草緩慢地站起身。
“這頭牛有十七了，但還是能繼續下田幹活，要是好生對待起碼還能再活個十年也不一定，娘子要是不建議可以便宜些賣給你們。”
雲麗兒輕蹙起眉遲疑片刻婉拒道：“我們也不缺便宜的那點兒錢，只想找一頭年輕壯實的。”
聽到這話林二孃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平日裡雲麗兒是最會精打細算的人，此時能說出“不缺錢”這樣的話，有些讓人意外。
老農夫見狀趕忙道：“十兩銀子成不？這樣的牛在別家至少也得十五兩，別看它老，它從小便跟著俺家下田幹活，吃得了苦啥都能幹！”
“既然是這般，為何你要著急把它賣掉？”雲麗兒疑惑道。
老農難為情地撓撓頭，乾笑兩聲解釋道：“俺兒子要娶妻了，親家要五十兩銀子上門提親才肯答應。”
“五十兩？”林二孃瞪著眼睛驚訝道：“你兒子娶的哪家姑娘，要求竟這般高？”
“嗐，我兒喜歡，俺能有什麼辦法？”老農夫黝黑的額頭擠出幾條皺紋，眼中有些說不清的苦惱，他單手扶在牛的頭上拍了兩下。
“若是在這之前沒籌夠錢，俺只能把它賣給屠宰場了。”語氣裡盡是憂傷和無奈。
“這......”
林二孃有些心軟，她本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一頭從小跟在身邊忠心耿耿的牛，累死累活替主人賣命幹了這麼多年的活，老來還要被賣到屠宰場，真是可悲。
雲麗兒聽著心裡也不是滋味。
幾人大眼瞪小眼地站著，也分不清老農戶說的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也不是不能買下，可若是假的也會在人心中留下成見。
往往與人相處久了的家畜都是通靈性的，老牛彷彿聽得懂老農夫的話，也明白自己的宿命。
它的耳朵煽動兩下，牛眼宛如兩汪浸在晨霧裡的深潭，帶著種悲憫而沉靜的光澤，抬起頭來看向林二孃她們，竟突然前膝彎曲跪下。
彷彿在無聲地尋求幫助，眼睫如蒲扇輕顫，眼中竟泛起了淚花。
這般通人性的牛，連林二孃幾人看了都無法忍下心，真不知道老農夫這般打算究竟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老農夫摩擦了把臉，黝黑的面板下仍能看出眼下的泛紅，哀聲道：“兩位娘子，就當是行行好，把牛給買了吧！”
這屬實是一個為難人的請求，十兩銀子按雲麗兒的口才，去買一頭壯實的牛不是問題，如今要買一頭老牛，那就是意氣用事。
幾個孩子看在眼裡也是於心不忍，紛紛用哀求的眼光看著林二孃。
福寶靜靜打量著老牛，她透過老牛的皮肉看到它體內生命的火苗，非常旺盛。
如此可見，雖然年紀大了，但應是一頭健康強壯的牛。
她拉了拉李二孃的衣袖，清脆的聲音中夾雜著篤定：“娘，咱們就買它。”
林二孃一怔，她誤以為是小孩子的心軟，苦笑著點點頭看向雲麗兒。
“麗娘，你覺得呢？”
雲麗兒認命般地仰起頭朝天空吐了口氣，點點頭：“就買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