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壁屋沐浴。”
楚大勇目光落在自己兒子瘦弱的身上,鎖骨凸起如嶙峋的山岩,每一次呼吸都帶動凹陷的胸膛劇烈起伏,隱約透出青紫色血管。
他忽然明白為何兒子不讓林二孃看了。
楚天啟快速套上衣服,臉上掛著一抹苦笑:“您可千萬別跟娘說,她會擔心的。”
“你小子,難道爹就不會擔心你?”楚大勇強壓著心疼打趣道。
父子倆兩年未見,今日坐在一屋聊了許久,才得知:
當時被趕出的勞工有二十三名,他們被帶到這片廢棄的地方後便被拋棄,官府補償了他們每人二兩銀子,二兩銀子便要買斷他們的命。
“原本我們是想到下面的村裡尋求幫忙,但村民知道我們染上肺癆後說什麼也不願收留我們,將我們趕了出去咳咳咳......無奈,我們只能返還那片荒地,隨便找間屋子落地,下雪那些天,大部分人沒能熬過,後面只剩十幾個人了......”
楚大勇聽完後久久無法釋懷,更何況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這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他放在膝上的拳頭被捏得“誇誇”作響,嘴巴抿成一條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不知該落在何處,最後只能拍到自己的後腦勺上用力抓。
想起還要幫男人尋兒子的事,楚大勇此時的心裡只覺得,凶多吉少。
抱著賭一賭的心態他開口問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萬祥裡的人?跟你一般大,也是被抓來京城服役的孩子。”
彷彿只有“抓”這個字才能表達出楚大勇的不滿。
“萬祥裡?”楚天啟擰起眉陷入回憶,“嘶”了一聲緩緩道:“聽起來很耳熟,但是又沒什麼印象。”
楚大勇無奈地嘆出一口氣:“這樣啊。”想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在離開之前他會一直找下去。
可京城實在太大了,接下來的時間即便是楚大勇每日早出晚歸的打聽,但還是杳無音信。
李掌櫃檢查著手裡的賬本,抽空叮囑道:“明日傍晚我們就出發返程。”沒有回應,只聽到一聲重重的嘆息聲,李掌櫃眉頭一皺放下賬本。
“找不到人便算了,你已經盡力了,這不是你的任務。”
“我曉得,但是......哎。”楚大勇又嘆出一口氣。
兩人上樓後站在門前商討著明日的事:“你帶著兩個病人八成是上不了船的,我們得趕水路早些回去,手上還有事情要辦。”
“嗯,那我們便搭馬車走山路。”
楚大勇來到兩個孩子的屋內坐下,對著一旁的阿力講:“我們明日便會離開京城,你家是哪的,我們順路送你一程。”
經過近幾日中藥的調理,兩個孩子咳得不如之前那般猛的,但臉色還是略帶蒼白。
阿力垂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良久才道:“我爹孃不想我回去。”
“啊?”楚大勇被這莫名其妙的話打得措手不及:“怎麼可能,哪有爹孃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見對方還是一股腦地搖頭,楚大勇無奈地嘆息道:“即便如此,你給家裡回封信保平安吧。”
“我不識字。”
“沒事,我兒子會,讓他替你寫。”楚大勇從包袱裡拿出紙和筆放到桌上:“你叫什麼名字?”
“阿力。”
“嘖,問你真名。”
“萬祥裡。”
“啪嗒”一聲,楚大勇手裡的毛筆掉到桌上,震驚地看向對面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