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爺子雙腿俱殘,額際眼尾滿是皺紋和老人斑,頂著一團白多黑少的亂髮,身上是最廉價的粗麻衣服,還綴著幾個拙劣的補丁;若不是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依舊專注,那雙手掌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宜,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位普通老人便是當年的“巧手神匠”!
既然有巧手之稱,加上楊若兮的式樣在先,簡單的黏合和打磨自然不在話下。但見他被阿貴抱到高凳子上坐下,雙手抓著已經從石膏模具中脫落出來的鏤空蘭花仔細看來,小孩巴掌大的蘭花拿在他的手中就像是拿起了稀世珍寶一般,激動的他鬍子亂顫;看了足足有一刻鐘,這才拿起邊上一根打磨好的筷頭銀柄又打量了半刻鐘。
突然,他手一動,用了早已準備在一旁的石墨耳勺電光火石般從坩堝裡挑起一團溶化後的銀液滴落在稍粗的柄端,另一隻手跟著就將一根短銀條摁在上面;動作絲毫不停歇的再次澆築,再次黏合;一個漂亮的十字拖便牢固的黏合在了銀柄的頂端。
這一手不但震撼了在場的古人,就連楊若兮也是歎為觀止!自從她接觸製作首飾這一行就沒離開過各式焊接工具,皮球式加油焊槍、電焊槍、氣焊槍……,一樣比一樣先進,但這些都屬於傻瓜式操作,何曾見過這種古老的首飾製作方式,平的全靠眼疾手快,以及那一份經年累月鍛煉出來的經驗。她不禁有個想法,若是給了巧手神匠一套現代化的工具,他還能被叫做“巧手”嗎?但毋庸置疑的是,他若是能借助工具的話,從他手底下出來的首飾一定比她這個半吊子強多了!腦袋裡閃過被她淘汰在庫房不知道何處的腳踩式油風槍和老式的加工櫃檯,就是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油燈用油能否達到那個燃點。
“哇——”一聲高呼喚醒了楊若兮的失神,原來是毛老爺子已經用同樣的手法將那朵鏤空的蘭花成功的黏在了十字託上,正端詳著手中兩支簪子的不同之處。神色間的滿意在比較完之後變成了凝重,兩支簪子看似相同,可他製作的一支在白銀的光澤和質地上有很大的瑕疵,可以看見許多未溶解的雜質;且成品後的毛刺較多,就算是精心打磨一天也不見得會有楊若兮提供的那支光滑圓轉。
“毛師傅,做得很漂亮!”楊若兮看出了老人家的頹喪,心有愧意的對他說道,畢竟自己帶著那麼大的作弊器做的要是還不如古代純手工製作的話那她就還拿什麼在後人無人知曉順和朝立足。
“這位師傅貴姓?不知是否已經和映月齋定了契子?”艾敬軒也是興趣大起,激動的從位置上站起。
“艾公子你待怎的?”楊若兮一聽這興味盎然的詢問一下子忘記偽裝穆清風背後的小媳婦了,獠牙畢露。
“二嫂……”
“楊氏……”
穆清風慢了穆子墨半句,兄弟倆喚了一聲後很是驚訝的對視一眼,不知道想些什麼,又同時沉默下來。
楊若兮在張牙舞爪的問了一句之後也意識到了不妥,這是個階級分明的時代,人家艾家的勢力就擺在那兒,自己又能怎樣?難道還不知死活的去繼續抗爭?既然艾敬軒問得急切,想必毛老頭爺孫倆不會被虧待。聽到穆清風和穆子墨喚了一聲後又偃旗息鼓了,她不過也是勾唇自嘲一笑:可能穆清風巴不得自己不開眼得罪了艾敬軒,倒是給他省了個休妻的理由。“口多言招禍”和“無子”加在一起說什麼都足夠了!
至於穆子墨,這人看似謫仙,卻是個腹黑的謫仙,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想必也脫不開怕給穆家招禍再次誤了他的科考吧?
楊若兮很佩服自己的察言觀色,不過是幾息之間就看到了這麼多,只是看到的越多,越是知道在這個時代想要立足真的需要步步為營,自己也是太過急切了點!當下反省己身,決定無論今日事情處理得如何,她今後都要先將穆家內部的危機解除了再說。
“這位公子,小老兒姓毛!”毛老爺子在凳子上拱拱手,不卑不亢的回道:“小老兒是二奶奶的家奴,哪裡需要簽訂什麼契子!公子如此相詢可是需要小的做什麼?儘管吩咐便是!”
楊若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我是何時收了個這麼有本事的家奴?幸好她的臉隱在帷帽當中沒人看見,否則又會被穆清風冠上個輕狂的罪名。
艾敬軒則是遺憾的嘆了一口氣,皺眉沉默了半晌,等得幾人一顆心提上喉間之時他突然轉身咦道:“這景叔是怎麼搞的?煮茶需要等許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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