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老人手中編織的雖然是紙人的框架，但是和我這段時間以來學的那種編織紙人框架的手法不太一樣。簡單來說，他編織的這個框架從正面看是個紙人的框架，從背面看則是密密麻麻的毛竹條倒刺。
正常編織的時候，這些毛竹條倒刺是全部都得剪掉或者掰斷的，要不然往上面糊紙皮根本沒法糊。老人自然不會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他這次是故意如此的。
編織完這個特殊的框架之後，他從我手中接過白紙和米糊，用一根毛竹條刺破自己的指尖，朝那些米糊中滴了很多血，攪拌一下之後，拿出白紙蘸著米糊開始往框架正面糊紙皮。
白色的紙皮沾染了暗紅色的米糊，貼在那竹條編織的框架上後，點點紅暈滲透紙皮，白紙人顯得有點怪異起來。老人所做的這一切我看不懂，等他一點點將那紙皮全部糊在了竹條編織的框架正面之後，他一把抓起了那個紙人。
現在的情況是，紙人的正面糊上了一層紙皮，而背面依舊是密密麻麻的毛竹刺。這個紙人的體型比老人大上一些，能完美擋住老人的身影，那感覺就像是老人為自己量身製作的一般。
我看不懂老人弄出這半成品的紙人想幹什麼，疑惑之際，老人對我溫聲道：“去把棺材蓋推開！”
我眉頭一挑，難道是想用這紙人放在上面的棺材裡鎮壓下面的那口豎著放的棺材？這又是什麼手段？老人之前沒有教過我啊！
我心中疑惑，但是也沒有多做詢問，跳進墳坑之中，將那口空棺材的棺材蓋推開一些。
老人抓著那半成品的紙人緊跟著跳進墳坑中，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復雜，語氣有點古怪的說道：“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想不想知道我師傅和我那幾位師兄弟後來怎麼樣了？”
我愣了一下，還沒等我回應，老人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淒涼，喃喃說道：“師傅死了，被我們八個人聯手殺掉的，師傅臨死反撲，我那六個老夥計運氣不好，跟師傅陪葬去了，只剩下我和老倔驢了！”
“就是因為那件事，我和老倔驢多年來不相往來，本來你拿著桃木釘來這裡的時候我以為老倔驢這些年心灰意冷，沒有什麼長進。但是後來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以前總以為鬼很可怕，經歷的事情多了，才發現和人心比起來，鬼根本不算什麼！”
“人總是會變的，他還是他，但是已經不是當年我認識的那個老倔驢了！這段時間讓你做我的學徒，教給你的那些東西，說白了，就是我想替他對你彌補一些。招陰人，養鬼體，種鬼法……老倔驢啊老倔驢，你他媽簡直就是個王八蛋！”
我呆呆的看著老人，心中震動，雖然還是不太明白老人話中的意思，但是我隱隱能聽出來一點苗頭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老人。
老人說完那番話之後，看著我，嘆聲道：“記住三點，以後大型的醫院不要去，晚上不要去墳地，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晚上儘量不要出門。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剩下的就看你以後的運氣了！”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那口空棺材，老臉上露出些許苦澀，不過隨後眼神中就出現堅定之色，對我溫聲說道：“八個老夥計之中，我算是最有良心的一個了吧……嗯，應該是的……”
“噗嗤~”話音未落，老人猛地把那紙人反面密密麻麻的毛竹刺按在了自己的身上，直接在他身上開出了無數細小的血洞，鮮血飆出，幾乎是瞬間就將那白紙人染紅了。
在我還沒回過神之際，老人直接跳進了那口空棺材裡，平躺在裡面了。紙人正面朝上，老人被扣在紙人那密密麻麻的毛竹刺下，鮮血汩汩直流，棺材裡流淌的到處都是。
我被老人這一舉動弄傻了，沒等我回過神來，棺材中老人聲音有些虛弱的嘶吼道：“驅陰邪，封墓穴，蓋棺，填土！”
“我……周師傅你……”我不知所措，急切的想要將老人從棺材中拉出來，但是老人手一擺，直接掙開我的手，並且再度在紙人上狠狠的按了一下，讓下面那密密麻麻的毛竹刺刺進他的身體更深。
“蓋棺……填土！”老人聲音更加虛弱，可是語氣中那種不容置疑的態度很堅定。
雖然我看不到老人此時的情況，但是那已經徹底被染紅的紙人和棺材中那漸漸增多的鮮血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我手腳顫抖，很不能理解老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別讓我……白死……蓋棺填土！”老人似乎是拼盡了最後一口氣，嘶吼喊著。
我咬著牙手腳顫抖著推上了棺材蓋，爬出墳坑，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拿著鐵鍁剷土朝墳坑裡面填。
和老人相處的時間不長，沒有太深的感情，但是他這最後的舉動著實讓我心中震動，有點承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