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起了身,他立即過來,將粥碗放下,就來扶她,“你起來幹什麼?”
“我…”她的臉頰飄上一片緋色,卻是欲言又止。
秦司白認真的看著她,還在等著她的答案,“嗯?起來要幹什麼?你告訴我,我來幫你。”
尹遇夏垂了頭,聲音低了不少,“你幫不了我。”
秦司白卻是蹙了眉,“這幾天我照顧你,什麼都幫你做過了,還有什麼事我幫不了的?”
尹遇夏的臉頰卻是更紅了,那紅裡還有著一抹侷促。
“到底要幹什麼?是要喝水嗎?”秦司白卻還在追問,且鬆開她就要去倒水。
尹遇夏一下抓住他,“不、不是,我不喝水?”
“那你要幹什麼?”他又兀自猜測著,“想出去走走?”
尹遇夏搖頭,她咬了唇,那聲音更小了,“我要上廁所。”
秦司白怔了怔,那唇角微微彎了彎,“我抱你去。”說著,一手托住她的臂彎,一手攬住她的膝蓋窩,就將她抱了起來。
尹遇夏卻是極為不適應,天哪,他竟然抱她去上廁所。這根本是做夢都不可能都會發生的事情啊。
這幾天已經發生了許多她曾經都不敢想象的事,比如堂堂秦家大少竟然親自給她喂吃的,親自給她擦身子上藥…這幾天對她所有的照顧,他全都不曾假手於人。
可上廁所這種事,還是太過震撼又尷尬了。
可司少卻做得極為自然,等到了衛生間,秦司白將她放下,自然而然的伸手觸向她的褲頭。
尹遇夏一驚,立即抓住他的手,一張小臉滿是驚慌失措,“你、你幹什麼?”
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幫你上廁所啊?”
她一僵,趕緊推開他的手,“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了,你出去吧。”邊說著,邊去推他。
天哪,他都在做什麼,竟然還要幫她脫褲子??
秦司白卻是一笑,輕颳了下她的鼻樑,“別不好意思了,你昏睡的時候,我也幫過你了。”
這下,她一臉白皙的小臉幾乎紅成豬肝色。
“我、我現在沒有昏迷,很清醒,我不需要,你快出去啦。”她幾乎是央求道,簡直要尷尬死了。
看著小女人這樣一幅羞憤的模樣,秦司白不自覺的心情大好,“呵呵。”
“你你笑什麼?”
秦司白沒回答,卻是又笑了兩聲,“呵呵。”
尹遇夏一雙美目瞪著他,奈他不何卻又羞憤至極。
正在這時,臥房門外響起敲門聲,“司少。”
是斯林,尹遇夏趕緊推了推他,“你快出去啦,斯林助理找你。”
秦司白笑著撫了撫她的頭髮,這才轉身出去了,到了門口,還不忘交代一聲,“結束了,等我過來,抱你回房。”
他身後,尹遇夏那張臉已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
秦司白出了臥室,和斯林去了書房。
斯林將墓園的情況說完,秦司白神色淡淡,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並不意外。
“…聿懷少爺出了墓園之後,直接去了單靖兒的住處。”
他有一絲憂慮,“司少,聿懷少爺這次的情緒比起以往,都要更加暴躁,再加上,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知了董事會的動向,只怕,靖兒這次…”
他話未說完,彷彿只是說出來,也於心不忍。
秦司白神色幽暗,靜默半晌,方才開口道:“路是她自己選的,我給過她機會,也告訴過她,什麼時候想抽身了,隨時來找我。”
關於這點,斯林也認同,只是…
猶豫再三,斯林還是開了口,“司少,靖兒她其實…”去秦聿懷身邊,不僅僅是為了報答司少您的恩情而已。
只是後半句,他卻是說不出口,沉默兩秒,他轉而說道:“我也會勸勸她,聿懷少爺這次,是不能再翻身了,靖兒也可以趁機抽身。”
秦司白把玩著手上的香菸,沒說話,那眸中幽沉無比。
……
夜裡兩點,整座城市都已經沉睡。在離城南公寓不遠的一處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內。
男人頎長的身影閒散的坐在塑膠椅裡,他手上一根菸,慢慢的抽著,那眼神說不出的慵懶迷離。
在那店外,還站著一位身材同樣高大的男子,只是相比而言,還要再魁梧一些。
深夜的便利店,除了店員,便只有這兩位。
不多時,又來了一位女客人,她朝著門口那位點頭打了個招呼,便進了店內,在男人對面坐下。
女人微微垂著頭,視線稍稍抬著,有些怯意的偷偷望著面前的男人,只是那視線裡,還有著一絲道不明的愛慕情緒。
“司少。”
司少緩緩的抽了口煙,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跟在他身邊,多少年了?”
單靖兒垂下眼眸,“八年了。”那聲音裡帶著落寞。
司少抬眸看她,“這八年裡,可有後悔過?”
單靖兒用力搖頭,語氣多了一絲堅定,“沒有,從來沒有。”
她抬起頭來,這八年來,她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直視他。
“我知道,司少遠在國外,可是,您並不放心秦聿懷,我能幫到司少,真的很開心。”那語氣裡,有一絲喜悅。
司少卻是微微擰了眉,他的視線落在她厚厚的圍巾上,那圍巾甚至都已經蓋住了下巴。
除了禦寒,還能是什麼原因?
“到現在為止,已經夠了,這一次,我不會給他翻身的機會。”
秦司白沉聲道,他微微躬身,深沉的眼眸直視著她,“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選,要不要抽身退出?”
單靖兒卻是猛然一顫,那眼中蹦出無數火花來,可轉瞬的,卻立即被失落覆上,是濃濃的落寞。
她重重的垂下頭,“司少,我沒有辦法退出了。”
司少眼中一凝,緊接著聽她說道:“我懷孕了。”
秦司白猛然一怔,那長長一截菸灰應聲而落,啪嗒一聲,卻是如同雷響一般。
單靖兒嘴角微嘲,“秦聿懷新婚的那天晚上,您要我拖住秦聿懷,我用的,就是懷孕這個藉口,本想著,到了醫院之後,找個藉口脫身,卻沒想到,竟然成真了。”
她垂頭,神色複雜的看著那還不明顯的腹部,“當醫生告訴我,我懷孕了的時候,我都還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這時,斯林端了兩杯熱飲,正朝這邊走來,卻是猛然頓住腳步,沉聲反問一句,快步過來放下熱飲,直接抓住她的肩膀。
這一下,那圍巾卻是露了一角,那頸間的烏青露了出來,斯林一下子眼眸放大,“他乾的?”
這幾乎是不需要回答的問題,斯林拳頭握緊,那眼中是一抹痛惜,“你都懷孕了,他竟然還這樣對你。”
“你怎麼能懷上他的孩子?靖兒你到底怎麼想的,他那樣一個人,這些年來對你可曾好過半分,你怎麼能懷上他的孩子?”
斯林切齒低吼道,那分明是不甘是不願,更是為她感到不值。
單靖兒的肩膀被他抓得有些痛,她皺了眉,“斯林你弄疼我了。”
斯林這才慌張的鬆了手,只是卻好似再不忍心看下去,他胡亂的將她圍巾圍好,那眉心始終緊皺著,而後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出去,繼續在門口守著。
秦司白的神色幽沉,他手上的煙已經燃完了,也沒有再點。
單靖兒再也沒有抬頭看他,她眼底蓄著淚水,雙手緊緊絞在一起,她是這樣厭惡著自己。
“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我明明一直都有注意,可是還是懷孕了。”
她的拳頭按在自己腹部,“這個孩子,好頑強,秦聿懷那樣殘暴,這個孩子依然活了下來。”她的聲音有一絲顫抖,眼淚終於順著眼角滑落。
秦司白神色不變,那眸光卻是有一絲晃動,“你準備怎麼辦?”
單靖兒搖著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恨秦聿懷,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更甚至於,在這個世界上,她是這樣的孤獨無依,可她現在,肚子裡的這條鮮活的生命,卻是屬於她的,唯一的,讓她有了希望有了寄託的存在。
秦司白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說道:“你如果要生這個孩子,就生下來,撫養孩子的一切費用,我來負責。”
單靖兒猛然抬起頭來,那眼中是一抹希望,“真的嗎?我真的可以把孩子生下來嗎?”
秦司白點頭,“秦聿懷那邊,你不用管了,你去美國吧,去波士頓,在那裡把孩子生下來,以後就帶著孩子在那邊生活。”
單靖兒似乎還覺得不可思議,也有一絲擔憂,“可是,秦聿懷他,不會懷疑嗎?”萬一他找來,她和孩子又要怎麼辦?
秦司白的神色有一絲冷凝,他沉默兩秒,語氣凝重的開口說道:“你想好了,要生下這個孩子,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單靖兒眼中的光芒漸漸散去,美好的願景過後,現實是那樣的殘酷。
秦司白又說道:“如果你確定要生這個孩子,那就什麼都不要想,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就好。”
單靖兒抬起頭來,眼中是迸裂的水花。
……
尹遇夏睡得並不安穩,由於背上的傷口,她只得趴著睡,一個姿勢時間久了,身體也變得僵硬麻木,更是睡不沉。
這會兒,她再次睜開眼睛,卻是在黑暗裡,對上一雙深沉的眼眸。
秦司白開了柔柔的床頭燈,看著她一雙亮晶的眼眸,說道:“怎麼啦?睡不著?”
“嗯,有點難受。”剛剛醒來還帶著濃濃的鼻音,那聲音竟帶著她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撒嬌意味。
秦司白輕輕笑了笑,他脫了外衣,在她旁邊坐下,將她扶起來,錯開傷口將她抱進懷裡。
他身上還帶著屋外的寒氣,尹遇夏又清醒了些,她環過他的腰身,抱緊了他,“這麼晚了,你出去了嗎?”
他頭擱在她額頭,輕輕的蹭她柔軟的髮絲,“嗯。”
秉著不聽不問的原則,尹遇夏向來是不打聽他的事的,可是今天,似是感受到他語氣中別樣的情緒,她忍不住道:“這麼晚了,是去見朋友麼?”
他微微闔著眼,淡淡道:“嗯。”秦司白緩緩睜開眼,說道:“遇夏,如果,你的朋友,她懷了仇人的孩子,你會建議她怎麼做呢?”
尹遇夏一驚,她抬起頭去,看見他今天的神色格外的深沉。
他卻是微微一笑,“只是隨便一問,你不用費心想了。”
尹遇夏眼眸垂下,神色微動,腦海裡閃現出那個可愛漂亮的小女孩,熙熙,她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而仇人的孩子,至少還知道父親是誰吧。
按下心中湧現的苦澀,她稍稍猶豫,沉聲說道:“我不會給她建議。”
“嗯?”
尹遇夏:“我想,當她在聽到孩子心跳的那一刻,她心裡就已經有答案了,是要留下這個孩子,還是不要他。”
秦司白垂眸,卻見她神色有一絲難明。
“嗯。”
尹遇夏埋頭在他懷裡,閉了眼睛,“我想,你這個朋友,她心裡一定已經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