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常安蹙著眉,“我答應可以給你名分,只要你再等一等,你為什麼還不願意?跟著秦司白,你永遠不可能有名分。”
“那我也願意。”不經大腦的話語脫口而出,說完後,連她自己,都怔了怔。
夏常安的臉色已經沉如墨炭,他用力拽她,“你怎麼這麼不自愛,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寧願給人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情婦。”
“你放手,放開我,不要你管。”尹遇夏用力的掙脫著,相比於手腕的鈍痛,心裡如同針扎般的疼痛更甚。
這是夏常安呀,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八年前她已經選擇成全了,他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夏常安並不放手,就在這糾纏拉扯中,兩人逐漸到了道路中間來。
路邊已經有人圍觀,那路上的汽車鳴笛聲也響個不停。
這實在太過危險,尹遇夏一點也不想跟他糾纏下去。
她煩悶的用力一甩手,想徹底的甩開他,夏常安卻也在這個時候鬆了手,隨著她的力道,他整個人朝後退了好幾步。
就在這時,旁邊車道上的那輛車來不及剎車,隨著一聲刺耳的鳴笛聲,夏常安的身體被撞倒在地。
尹遇夏的世界靜止了,她聽不見自己的尖叫,聽不見路人的驚呼,也聽不見汽車的鳴笛聲,她怔怔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夏常安,他的身體不知道從哪裡流出血來,快速的染紅地面,泊泊的蔓延。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聲音的恢復,尹遇夏猛然間跑向他,到了跟前,卻是動也不敢動,她慌亂無措,雙手胡亂揉著頭髮,“夏常安,夏常安,對,救護車,醫院,對…”
她胡亂在自己身上掏著手機,可翻遍了所有口袋,都沒有。
有好心的路人奔了過來,按住了失神的她,“姑娘,已經叫了救護車,也報警了,你別擔心…”
“謝謝,謝謝,請救救他,一定要救他…”她的聲音顫抖著,臉上是一抹茫然的慌亂。
……
急救室門口,尹遇夏怔怔站著,她雙目無神,只是呆呆的望著手術室門口。
最先趕來的,是尹夜蓉,車禍救就發生在華創公司門口,她第一時間得知訊息,立即就趕了過來。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尹遇夏臉上立即浮現掌印。
她的頭被扇偏到一側,她木然的沒有動。
立即的,衣服被揪起,尹夜蓉直接將她抵到牆上,“尹遇夏,你怎麼這麼惡毒,常安不喜歡你,你就要將他置之死地嗎?”
“我都知道了,是你將他推到車流裡去的,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常安。我告訴你,要是常安出了什麼事,我要你陪葬。”尹夜蓉紅著眼睛怒吼道。
楚璇在這時趕到了,她趕緊將尹夜蓉拉開。
而夏老也趕到了,從走廊的另一頭,他便聽到了尹夜蓉的話。
尹夜蓉怒吼了一陣,剛才又因為擔心而一路狂奔著,此刻她氣喘吁吁的,靠著牆壁邊哭泣邊喘息。
尹遇夏還是呆愣愣的,失了力道,她一下跌倒在地,所幸楚璇扶了一把,她才算沒有徹底倒地。
此時,聽見尹夜蓉的話的尹父,沉聲問道,“是真的嗎?”
尹遇夏恍惚中抬起頭來,看見尹父的那一剎那,她乾涸的眼中猛然間掉落出淚水,整個人好似回魂了一般,“對不起,夏伯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夏老似乎是覺得不敢相信,他神色痛苦極了,看著尹遇夏的眼神複雜而失望。
而在這時,原本還在學院上課的夏母也趕到了,她一下衝上去,“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常安對你那麼好,你忘了嗎,你小時候,不管做什麼,常安都帶著你,他總是想著你,什麼好的都給你,你怎麼忍心…”
尹遇夏整個人呆愣愣的,隨著夏母的吼叫,那些遙遠的記憶紛至沓來。
是呀,小時候,夏常安總是如同大哥哥一般,像陽光一般溫暖著她,他是那段難堪的記憶裡,唯一彩色的存在。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們之間,為什麼會變得這樣糟糕。
夏母心疼惱怒至極,她就要過來拉扯她,楚璇在中間攔著了,她皺著眉道,“請您冷靜一下…”
可根本阻止不了她,夏母還在吼叫著,“尹遇夏,你不是走了嗎,你走了就不要回來了啊,你沒回來之前,我的兒子都好好的,你為什麼要回來,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的兒子?”
她嘶聲的厲吼,好似又帶出一些不尋常來,尹夜蓉一張麗容白了白,緊接著就聽見夏母哭著說道:“八年前他就為了你……”
“夠了。”夏老低喝一聲阻止了她,他過來將她拉開,“現在最重要的是常安的安全,你冷靜些。”
夏母哪裡能夠冷靜下來,只是卻也不吼叫了,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
華欣也在此時趕了過來,和楚璇兩人扶起尹遇夏,楚璇說道:“送尹小姐回去,我在這裡等著,有什麼情況我打電話告訴你們。”
夏母卻是攔住去路,“不準走,她是兇手,我的兒子生死未卜,她不能走。”
尹遇夏也是如夢初醒般,掙開了華欣的手,“我不走,我等常安哥出來,我不走。”
她後退了兩步,緊靠著牆壁站著,姿勢執拗到固執的地步。
楚璇沒轍了,她低聲囑咐華欣,“你在這裡陪著尹小姐,我出去一趟,霖城的律師一時趕不過來,我去看看什麼情況。還有,夏家已經報警了,等下警察就會來,尹小姐情緒不穩定,你多注意些。”
華欣趕緊應下,楚璇小跑著離開了。
華欣看向失神的尹遇夏,面露擔憂。
……
手術進行的時間很長,在這期間,警察先到了。
尹遇夏被叫到一旁單獨問話,華欣被請離了,她憂心不已,更是有些慌亂了,出來後立即給楚璇發資訊。
得到的訊息是,“還是找了我們自己的律師,剛剛從霖城過來,現在我跟律師在路上了…”
……
在空出來的醫生辦公室,尹遇夏與兩名警察相對而坐,她神色惶惶的,對於警察的提問,她緊抿著唇,完全不知所措。
何曾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她很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拼命的告訴自己,沒事的,好好說,沒事的。
可是哪裡會真的沒事,夏常安真的是被她推過去的。她殺人了,她無意中殺了夏常安,那個小時候給過她溫暖的哥哥般的人。
見她沒反應,突然間,警察拍了拍桌子。
“尹小姐,我的問題你聽清了嗎?有人看到,是你親手將夏常安先生推到車前去的?是不是這樣?”
尹遇夏眼睛惶然睜著,那乾涸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雙手緊緊的攪在一起,茫然的望著前方。
警察又是問道,換了提問的方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人看見,出事之前,你跟夏常安先生有過爭執,請問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她還是不說話,兩位警察對視一眼,其中一位又狠敲了幾下桌子,“說話。”
尹遇夏一驚,脫口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警察眼眸一挑,微微前傾,緊接著問道:“所以,你確實推了他是嗎?你們有什麼過節?”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其中一位警察去開門。
門一開,華欣立即闖了進來,她擋在尹遇夏面前,“尹小姐現在精神不好,不適合接受問詢,各位警察先生如果要調查,等尹小姐的律師到了,尹小姐自會接受。”
華欣的語氣強硬了些,“律師到來之前,尹小姐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兩位警察對視一眼,對於尹遇夏的身份,兩人也是知曉的,只是出事這麼久,尹家竟也沒發話,倒是讓他們有些摸不透。
只是當下也不好強行繼續了,他們的猶豫之下,華欣立即扶起尹遇夏,“尹小姐,我們走。”
……
到了夜深時分,夏常安總算出了手術室,尹夜蓉和夏母立即湧了上去,尹遇夏也下意識的奔過去,卻是被排擠在外。
夏常安隨即被送往重症監護室,夏母一聽還要進重症監護室,一下癱軟得差點暈過去。
“醫生,我兒子到底怎麼樣了,他不是救過來了嗎?為什麼還要進重症監護室啊?”
“家屬請冷靜一些,病人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手術,而且在手術過程中,還出現了一次休克情況,雖然手術成功了,但生命體徵還不穩定,所以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裡觀察幾天。”
醫生將那情況說得嚴重,聽得人心裡跟著一顫一顫的,夏母一下站立不穩,夏老趕緊扶住。
“醫生,還請您說簡單些,我兒子,到底有沒有事?”
那醫生也是見慣了這些情況,他想了想,正要開口,身後卻傳來一句沉穩篤定的男音,“林醫生,你這嚇唬病人的習慣還沒改呀。”
林醫生回過頭來,驚喜道,“司少,您來了。”
秦司白微微頷首,而後朝著夏氏夫婦說道:“夏老,夏太太,林醫生是秦安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你們不要太擔心了,令公子一定會沒事的。”
夏母疑惑道,“這位是?”
夏老這下也是稍稍鬆了口氣,說道:“這位是牧天公司的秦總。”
夏母這才點點頭,她對著醫生說道:“林醫生,秦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接到司少的指示,林醫生這下也是會意了,他趕緊道,“是的,我們一定會盡全力醫治病人的。”
夏母這才惶惶然,仿若安心了些。
“秦總,你怎麼會在這裡?”夏老問道,
“恰巧有事過來這邊,得知夏總出了事,就過來看看。”
秦司白的視線,越過眾人,看向最後面的尹遇夏,她臉色蒼白,那原本紅潤的唇此刻也是乾枯的,衣服上甚至還沾著血漬,那眼神空茫無神。
一旁的尹夜蓉注意到了這道視線,她的雙手緊緊握住,眼中是一抹怨毒。
她尹遇夏憑什麼,她的常安還在裡面躺著,她憑什麼可以安然無恙,她憑什麼可以得到司少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