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桐哭不出聲來,她不敢看父親那蒼白如紙的臉色,乾脆背過身去,只是那消瘦的肩膀,卻是劇烈抖動著。
母親過世得早,她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平時工作忙,但她卻知道,父親為了她,放棄了許多機會。
因為父親工作的原因,她從小在醫院裡生活的時間,比在自己家裡都多。而她也在父親的教導下,一步步的走向醫學這條路。
因為在她心裡,穿著白大褂的父親,是那樣的偉大而帥氣。
可現在,她寧願父親不是一名醫學工作者。
許久之後,林芷桐在護士的要求之下,離開了重症監護室。
她坐在重症監護室門外的休息椅上,腦子裡一片亂麻。
她不敢想象,若是父親有什麼不測,她該要怎麼辦。
這時,一雙熟悉的皮鞋出現在她眼前。
林芷桐抬起頭來,她一雙紅腫的眼睛嫉恨的瞪著眼前的人,一字一頓猶如從齒尖擠出,“靳涼川,要是我爸有什麼不測,我要你償命。”
靳涼川剛從警局出來,已經被連續審問了許久,他本已疲憊不堪,那向來涼薄的神色,此時也帶著頹然。
聞言,他的眼裡閃過一道什麼,他緩慢的在她旁邊坐下,幾秒鐘後,吐出一句,“好。”
林芷桐眼中猩紅,她雙拳緊緊握著,那難耐的情緒好似無處發洩般,她伸手用力的捶向他,“啊啊啊,靳涼川,為什麼躺在裡面的不是你,為什麼為什麼,靳涼川我恨你…嗚嗚嗚…”
她罵著罵著,打著打著,終於大哭了起來。
靳涼川並不動作,任由著她的拳頭,只是他看向林芷桐的眼神裡,帶著看不懂的情緒。
……
波士頓的一座私人莊園裡,秦司白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正在聽著阿黛爾彙報爆炸案的調查情況。
阿黛爾說了許多,但最終總結一句,並無實質性進展。
阿黛爾:“…靳教授這幾天都在配合警方調查,但是,由於靳教授已經有段時間沒去實驗室了,因而對於許多細節,也不是很瞭解…”
“現在對具體情況最瞭解的,正是重傷的兩位組員,可是,他們現在都沒有清醒的跡象…”
阿黛爾好看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實在是這次事件的影響太過廣泛,而且,如今種種跡象都表明,此次爆炸並沒有外力介入,更像是研究本身存在的問題。
如果警方的調查結果,真是如此,那不僅是前期的投入都白費了,鑑於此次事件的惡劣影響,只怕司少在AE內部也會很難交差,甚至直接影響到他如今在AE的身份地位。
而秦司白這塊投資界的活字招牌,從此只怕也蒙上了陰影。
阿黛爾很是擔憂,“司少,我們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我都私下裡查過了,他們並沒有參與到此次事件的嫌疑,您這邊還有懷疑的人選嗎?”
秦司白向來溫潤的臉龐,此時幽幽沉著,縱使阿黛爾跟著司少多年,也鮮少見到他這樣的神色。
秦司白半邊唇角勾起,那無聲的冷笑似是帶了殺氣,“找死。”
他轉過身,身後的夕陽將他臉上的戾氣隱沒在陰影裡,阿黛爾聽見他說:“金警官不是一直在找尹立誠嗎?可以讓他到波士頓來了。”
就在剛才,他與靳涼川通了一通電話。
靳涼川告訴他,警方給他看了一樣東西,在現場發現了一條藍寶石項鍊,原本是極普通的東西,可靳涼川曾嚴格要求組員,不許攜帶任何首飾進入實驗室。
因而那條項鍊,不可能是組員帶進去的。
而經過調查所得,也確實不歸任何組員所有。
那麼那條項鍊是誰的?又是怎麼進去的呢?靳涼川並不知道。
結束通話之後,秦司白讓人拿到了那條項鍊的照片,才發現極其眼熟。
他似乎,在楚璇那裡看到過,可又好像,在其他的地方也看到過。
這樣一條項鍊,雖然看著昂貴,可想要擁有卻也不難。
秦司白也無頭緒之時,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那是他去參加尹家家宴時,看見尹夜蓉戴了一條跟楚璇一樣的項鍊,他便多看了一眼。
尹夜蓉、馮嬌、尹立誠…這幾個人剛在歐洲斷了行蹤,這麼快的,就有這條項鍊出現在波士頓。
太過巧合的巧合,那便是真相。
秦司白吩咐完阿黛爾,便給尹遇夏打了個電話,他知道楚璇的那條項鍊,是尹遇夏送的。
電話接通,尹遇夏略帶慵懶的聲音傳來,“喂。”此時國內還是清晨,她還沒起床。
聽到小女人的聲音,秦司白的面容瞬間柔和下來,他唇角微微勾起,說道:“早安,遇夏。”
電話那端靜了兩秒,尹遇夏似是清醒了些,“小司,你今天心情不錯?事情有進展了嗎?”
這幾天,她也從楚璇那裡,斷斷續續的知道了一些訊息,也為此擔憂不已。
此時聽見秦司白清朗的聲音,她的心彷彿也落地了一些。
“嗯,快了,等我回來。”
尹遇夏下了床,看著窗外第一縷陽光那柔美的光暈,她的心情也變得晴朗。
“小司,今天霖城天氣很好。”
秦司白轉過身,看著天邊還殘留著幾抹紅霞,腦海裡卻好似是小女人眼裡的場景,“嗯,真的很好。”
兩人看著各自的天空,過了會兒,尹遇夏才想起來問道:“你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嗯,我記得你送過一條項鍊給楚璇,你的那條項鍊,尹夜蓉是不是也有一條?”
尹遇夏似是想了想,“我確實看到過尹夜蓉戴過一模一樣的,但是我的那條,跟尹夜蓉的,沒有什麼關係。”
“我的那條項鍊,是曾經一位老夫人送給我的,而且,那位老夫人告訴我,那是她的愛人特意為她定製的,世上僅此一條。當時我看到尹夜蓉的那條,也覺得有些奇怪,但我並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秦司白聽到了其中的重點,他問道:“你是說,那條藍鑽項鍊,只有一條?”
“嗯,當時那位老夫人是那樣說的。”
秦司白默了默,說道:“遇夏,我發張照片給你,你看下,是不是你送給楚璇的那條。”
電話結束通話後,照片立即發來,尹遇夏細細的端詳了片刻,而後給秦司白髮了條資訊,“這個不是我的那條。”
雖然跟她的項鍊跟尹夜蓉的那條很像,但是女人對於珠寶的敏銳,以及尹遇夏對自己那條項鍊的熟悉,她很快就下了結論。
而且,她再次發了條資訊,“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我之前就覺得,尹夜蓉的那條大概是贗品,你如果找人驗一下,就能知道了。”
秦司白很快回復,“好。”
之後再沒有訊息,想著他應該是去忙了,尹遇夏洗漱後出了房間,熙熙也已經起來了,正在院子裡,和楚璇喂著鳥兒。
見到尹遇夏出來,熙熙甜甜一笑,“媽咪早安。”
尹遇夏眉眼笑開,“熙熙早安。”
洛梓安也從房間裡出來,跟幾人打過招呼,他直奔廚房,“李媽,今天吃什麼呀,我餓了。”
尹遇夏笑著對著他的背影道:“昨晚是不是隻顧著喝酒,沒吃飯啊?”
昨晚洛梓安有應酬,回來的時候就是一身酒氣。
洛梓安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心虛的摸了摸腦袋,“嘿嘿,吃了吃了,只是吃得不多。”
尹遇夏當然知道他這話裡的水分,但也知道,酒桌上應酬的不得已。
當下沒再追問,而是說道:“昨天回來那麼晚,怎麼不多睡兒?”
洛梓安:“等下要出去呢,對了,我助理這兩天請假了,我急著出差,借你的華秘書用用啊。”
尹遇夏看向正進門的華欣,瞭然的笑了笑,卻是對著洛梓安道:“你是不是調查過我啊,知道我這兩天剛才華秘書抽調出來?”
因為尹子諾來了霖城,她便將華欣抽了出來,準備給她放幾天假,之後調她回冰城去。
哪知她都還沒來得及做安排,洛梓安就率先來要人了。
洛梓安嬉笑著道:“嘿嘿,姐,那你就說,借不借嘛。”
尹遇夏聳聳肩,“華秘書可是半年都沒休息過了,這幾天是她的年假,我可做不了主。”
說著,她看向華欣,“小欣,你覺得呢?”
剛才他們的對話,華欣都聽到了,她有些驚訝,此刻面對尹遇夏的問題,她皺著眉頭,有些糾結。
實則她的假期也沒什麼安排,可是,對於洛梓安突然的提議,她也是感到茫然。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楚璇,笑著走過來,攬了攬華欣的肩膀,“小欣你就去吧,難得洛三少盛情相邀,我想去還沒機會呢。”
她說著,俯身在華欣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而且,我之前聽說,洛三少對談判特別有一套,你這次跟著去,要是遇到了,正好取取經,回來教我呀。”
華欣有些心動,楚璇乾脆拉著她往屋裡去,邊對著洛梓安說道:“洛三少,小欣她答應了,我陪她去收拾行李咯。”說完還朝尹遇夏擠了擠眼睛。
……
尹子婧的身體很快好了,自從上次在海濱專案區出事之後,她便再沒被尹遇夏派往專案區了。
但她的日子也過得不輕鬆,因為尹遇夏把她安排給了尹子諾。
這天下午,尹遇夏剛開完會,便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她邊走出會議室,邊接聽電話。
“你好,哪位?”
電話那端是低沉的中年男音,“尹小姐吧,我是簡寧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