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那個人?”薄奕輕輕嘆息了下,“這人生有時就是迷棋,是是非非原本就是很難分辨。沈總剛剛說到,對的人,這對的人我記得好像是有很多種說法的是不是?”
他沉思了一下,拿過身後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酒,才繼續說道:“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有些繞啊,不過沈總,我的意思是,對的人也需要對的時間,否則,什麼都是錯的。你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當然。”沈靑書往前走了幾步,酒杯和他之間隔著蘇慕煙和薄奕,他伸手繞過蘇慕煙便取了一杯酒,也站到了蘇慕煙的另一側。
“對的人,會在對的時間遇上的。錯的人,無論這什麼時候,那都是錯。”
蘇慕煙被這對啊錯啊的弄得頭疼,但是沈靑書站在她身邊,淡淡的檀香味直直地逼入,讓她的心隨之撲通撲通地失控起來。
她頓時覺得有些痛恨自己的失控,緊了緊手心,就聽到如潮的掌聲響起。抬起眸子,就看到場內所有的目光都朝著她望過來,各種內容都有。
蘇柏青用慈愛的目光看著他:“慕煙,過來。”
這是做戲要開始了。蘇慕煙垂下眸子,薄奕和沈靑書同時有些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她抬起頭,嘴角勾起的笑容完美,在大家的注視之下朝著蘇柏青走過去。
要說蘇柏青,那真是戲精本精。他看著她的目光內容豐富,對她伸出的手微微顫抖,眼圈甚至有些發紅。人群中已經讓出一條道來,蘇慕煙提著裙襬走著,沒走一步都覺得呼吸沉重了一分。
“慕煙,來,到爸爸這兒來。”
蘇柏青的聲音顫抖,看著她的目光是何等關切,蘇慕煙走到他身側,挽住了他的手臂,低聲道:“爸爸。”
蘇柏青點點頭,看著她,很快目光又看向全場:“諸位,今天蘇某請粟城的名流齊聚這個宴會,最主要的,是要給慕煙正名。”
“大家都知道,就在前段時間,慕煙被我趕出了家門。居心叵測的人將她陷害入獄,並且偽造了她跟我的DNA證明,當時諸多證據都證明慕煙並不是我女兒,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才會讓我的女兒為奸人所害,白白受了那麼多苦。”
他說著聲音便嗚咽了,蘇慕煙看著他影帝級別的表演,只想冷笑。
什麼叫做諸多證據?他明明連機會都沒有給她證明好麼?
重重地嘆了口氣,蘇柏青接著道:“今天,當著大家的面,我要跟我的女兒蘇慕煙鄭重道歉。慕煙,對不起,你能夠原諒爸爸麼?”
橙黃色的燈光下,蘇柏青的黑眸沉痛哀傷,像是蘊含著跟這個世界上所有父愛一樣的親情。她細細地看向他,雖然跟同齡人相比他還是顯得年輕,但是細看之下,眼角也有了皺紋,鬢邊也有了白髮。
她覺得心頭一窒,眼前同時閃過母親絕望的臉和他冷絕的神色,指甲漸漸掐進肉裡。
“怎麼回事,難不成記恨上了?”
“是啊,蘇大小姐遲遲不開口,是不是心裡還是怨恨著蘇柏青?但這種場合,難道不應該兩個人說好的麼?”
“就是說啊,這也太不懂事了。”
“要我說,她心底怨恨的是朱青伶,你們想想啊,當時是朱青伶上位才逼走正室,她能不心寒?況且如果不是因為蘇柏青這檔子事,她還能坐那麼久的牢?就是因為蘇柏青放棄她了啊!”
臺下的竊竊私語雖然聽不真切,但是一陣陣的騷動感還是清晰存在的。
“慕煙,你不肯原諒爸爸麼?”
蘇柏青也沒有料到蘇慕煙遲遲不開口,不由再度出聲,蘇慕煙回過神來,眸子直直地望著他:“我只會不原諒有心之人,不原諒害死我母親的真正凶手。爸爸是受人矇蔽,我怎麼會不原諒?”
她的聲音幾分暗啞,目光卻是如同利劍,蘇柏青聽著這話目光不由一閃,看著蘇慕煙的目光跟之前相比幾分陌生,但是再一眼看去的時候,已經又恢復瞭如常的平靜。
父女兩個輕輕擁抱,臺下又響起了如潮的掌聲。
正當蘇柏青要拉著她走下臺的時候,蘇慕煙卻忽然開口道:“爸爸,您是受人矇蔽,這矇蔽您的人真的是罪不可赦,您要原諒她麼?”
場下一下子安靜下來,明眼人都知道蘇慕煙口中那個罪不可赦的人就是朱青伶。蘇柏青愣了愣,他沒有想到蘇慕煙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而這話說出口,完全就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他之前問過她關於朱青伶的事,她勸著他讓朱青伶留下,敢情並不是真心的?
她要朱青伶這這麼一個場合之下永世不得翻身,她要他的嘴像是承諾一般說給所有的粟城人聽到,這朱青伶是罪魁禍首,是蛇蠍心腸,他會將她狠狠丟棄,用以償還蘇慕煙。
蘇慕煙從小到大都是咋咋呼呼的性子,什麼時候開始,竟也會甩這樣的小心機了?如果說只是他讓朱青伶離開,那麼他也許還會給她錢,朱青伶也不必揹負這樣的罵名,而且,他也可以隨時讓她回來。可是這樣的場合一旦他開了口,朱青伶所要承受的東西會重很多。
這個報復,確實是有些狠。
“慕煙……”
“爸爸,”蘇慕煙的聲音哽咽起來,眼圈也跟著紅了,“母親已經去世,就算你把朱姨給逐出家門也是無濟於事了。如果您要原諒她,我也可以接受……”
場下又開始騷動起來,雖然聽不清楚聲音,但是蘇柏青可以感覺到那些目光。蘇慕煙提及到了她的母親,不是在引起公憤麼?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提及朱青伶,他感覺自己的臉都要沒有地方擺放了。
“慕煙,”蘇柏青沉住呼吸,“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爸爸怎麼可能原諒她?一定會讓她離開的。今天是值得開心的日子,我們都不提這些不開心的,都忘掉這些不開心的,好麼?”
蘇慕煙從臺上走下來,只覺得渾身被抽乾了力氣,從小被母親養起來的性子,根本就不適合這種爾虞我詐。她伸手拿過最近地方的酒杯,正放到唇邊,就被一隻修長的手給奪了下來。
“你不適合喝酒,喝這個。”
沈靑書將果汁遞到她手裡,蘇慕煙抬頭看著他,事實上,她很長時間都沒有去想他,去想自己的愛情,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他依然英俊到能吸引宴會上任何一個女人的目光,只是下巴的位置多了一層胡茬,整個人有些風塵僕僕的模樣。
“人會變,月會圓,從前不適合,怎麼知道她現在不適合?”
薄奕拿過蘇慕煙手中的果汁,又將酒重新遞迴到她手上,對著沈靑書笑道,“怎麼說慕煙今天都是我的女伴,沈總未免管得有些寬了。”
“寬?”
沈靑書看著薄奕的手就要放到蘇慕煙腰上,率先一步拉住蘇慕煙的手,將她一個旋轉拉到自己懷裡:“薄總這話就說錯了,我基本不管她。她是一個自由的人,就算是之後嫁到沈家,也是自由的人,想做什麼便去做,我何需要管?”
“不過酒,我不准她喝。”
沈靑書的目光在燈光之下尤為灼灼,蘇慕煙還沒有理清頭緒,就聽到有音樂聲響起,她只覺得腰間一緊,人就被拉入了舞池。
優美的音樂聲中,她的手攀著男人的肩膀隨著音樂舞動。蘇慕煙覺得腦子依然有些亂,也許這是她面對沈靑書的一種習慣,從前黏著他的時候,只要他看她一眼,她的心跳就會開始失控。
更別說是現在,他們兩個面對著面,這麼近的距離幾乎呼吸相纏。而男人的目光,就這樣望著她,她甚至能感覺到幾分灼熱的意味。
“慕煙。”他忽然叫了她一聲,停下腳步,蘇慕煙一個不穩,一下子撞到他懷裡,那淡淡的檀香就這樣躥入鼻尖,她聽到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慕煙,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