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看!”就在他們準備把我帶出去的時候,我忽然說道:“我要看一眼,我爸爸!”
他們幾個愣了下,然後把我爸爸推了出來。
他們說,我爸爸是車禍死的,發現的時候,他緊緊地抱著任錫,留了他一條命,而自己則被撞得面目全非。
儘管已經清理乾淨了,但是他還是面容可怖,我腳一軟,跪在了地上。
昨天還叮囑我好好讀書的爸爸,就這樣離開了我。
從此以後,我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了!
但是我卻哭不出來,我的而入動力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我的腦海裡只有昨天老爺和我爸爸在房間裡談話的畫面。
原來他要我爸爸做的,就是這件事。
害死自己的兒子和孫子!
這就是任家嗎?外表光鮮亮麗,內裡卻如此的骯髒?
我內心一陣惡寒,太可怕了,所謂豪門,當真是遍地枯骨。
“給你!”就在我茫然和無助的時候,一塊糖出現在了我眼前。我抬頭看去,發現是任柏煦。
“難過的話,就吃塊糖吧!”
他丟下那塊糖,一動不動的站在我身邊。
在他身後,是任鏡和李婷那有些做作的哭聲,以及一臉悲傷的老爺子。
我撿起那塊糖,小心的剝開,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是苦的啊,這塊糖,是我吃得第一塊,從心裡苦到嘴裡的糖。
“鱷魚的眼淚!”我盯著任老爺,緩緩的說道。
任柏煦轉過頭,看了一眼任老爺,似乎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淡淡的說道:“這種話,以後就不要在別人面前說起了!”
“我知道!”我垂下眼簾,在這個世道生存,我學的第一課就是,管好自己的嘴!
任柏煦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了他媽媽身邊。
任欽和任柏傑的葬禮可謂是十分的風光,Y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來了。他們看著任欽的黑白相片,悲傷的表情下,卻在想著Y市的格局是不是要重新洗牌了?
我爸爸自然是無人問津,只有我一個人抱著他的骨灰盒,放進了墓地裡。
隔著我好遠的地方,是任家的人在將任欽和任柏傑的骨灰放進墓地。
不知為何,就算隔著那麼遠,我似乎依舊可以看到任老爺彎起的嘴角,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子孫滿堂,他非要親自斷送,逆天而為,以後必會遭殃!
我轉過頭,撐著我的傘,獨自走出了墓地。
回到家的時候,我卻看到了我的衣服和物品被隨意的丟了出來,而家裡的門也打不開了!
“你爸爸害死大少爺,你還有臉回來?”
平時那些友好的鄰居此時都站了出來,看著我和那堆衣服,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陌生嘴臉。
“大少爺對你們家那麼好,沒想到你爸爸吃裡扒外,聯合別人一起害死了他們!”張阿姨的唾沫幾乎都要飛到我臉上了。
“就是!沒想到你們家都是那麼白眼狼,快走,我們這裡容不下你了!”說話的是前天還給我一碗紅燒肉的李阿姨。
我沒有說話,只是蹲下身一件一件的撿著地上的衣服。
這些都是爸爸給我買的,他每個月發了工資,都會給我買一件漂亮的衣服。我的生日快到了,本來會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布娃娃的,但是現在全都沒了!
“邱小姐!”就在我忍受著他們的謾罵的時候,任家的老管家撐著傘走了過來。
他站得筆直,彬彬有禮。那些傭人見到他,都紛紛的四散離開了。
“任錫少爺讓我接你過去!”
“任錫?”
“是啊,我已經給你整理好了你的新房間,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任家了!”
我一愣,心裡卻忽然害怕起來,然後搖著頭說道:“我不去!”
我不去任家,不去那個會吃人的地方!
“任錫少爺說了,您的父親救了他一命,這是他的報答!他現在已經醒了,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我想到了那個遞給我球,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玩的年輕叔叔。是我爸爸救了他嗎?
我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地上的衣服,然後微笑著說道:“我會讓人幫你收拾好送到你的房間,在你決定要不要留在任家之前,那個房間會一直為你留著!”
我點了點頭,然後跟著他,又一次來到了醫院。
任錫躺在床上,安靜的看著窗外。
我聽說他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是腿卻廢了。
本以為他會難過,會很沮喪,會歇斯底里,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少爺!”我走到他面前,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
“若甜?”他轉過頭,溫柔的念出我的名字。
“我沒有記錯吧?”
我搖了搖頭,手指緊張的搓著自己的衣角。
“你怕我是嗎?”
“沒有!”
“這些日子,你不好過吧?”任錫露出了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然後看著我說道:“可憐的孩子,你不應該成為犧牲品!”
“少爺,我一定要住在任家嗎?”
我害怕那個地方。
“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可以送你去美國!”
“那你也去嗎?”
任錫遲疑了一下,搖搖頭說道:“不了,這裡還有很多事要我處理!”
我沉默了,所以要我一個人,離鄉背井的去美國重新開始嗎?
我也害怕。
“你怎麼不說話?”任錫又問了一聲,我抬起頭看著他說道:“我膽小,怕黑,不敢一個人在家睡。”
任錫一愣,然後點頭說道:“你不想離開?那就呆在任家吧,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那時的我沒想到,任錫真的用了他的一生來踐行這個承諾!
“可是任家也很黑!”我囁嚅著說道。
任錫的臉色變了變,然後看著我說道:“我原來也怕黑,你知道我後來是怎麼不怕的嗎?”
“那就是把自己變成黑夜!”
我抬起頭看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於是,我就留在了任家。
任錫用驚人的毅力好了起來,幾乎是在任欽的葬禮結束後,他就可以坐著輪椅,出席股東大會了。
最終,老爺還是沒有得逞,任家依舊在任錫的手裡,他卻沒法再找到下手的機會了。
任錫說的沒錯,他就是比黑夜更黑的存在!
而我被管家牽著,來到了那兩個小少爺面前。
一個就是任柏煦,還有一個是任柏遠。
“邱小姐,別害羞,以後你就跟柏煦少爺和柏遠少爺一起上課了!”管家把我從他身後牽了出來,我裝作怯生生的模樣看著他們,一直低著頭。
“你好!”終於,任柏遠朝我伸出了手。我卻先抬眼看了看任柏煦。只見他一直用冷漠的眼光看著我,似乎很輕易的就看穿了我的偽裝。
我伸出手去,輕輕地握了握任柏遠的手,卻感到有什麼東西爬到了我的手上。
我翻轉過手腕,發現是一直天牛。
其實我不怕天牛,也不怕昆蟲。但是在看到那個蟲子的一瞬間,我還是尖叫著甩掉了它,然後哭著躲到了管家身後。
任柏遠看見我的模樣,拍著手大笑起來。
我一邊摸著眼淚,一邊想著,他們是不是就喜歡看我們這般狼狽的模樣啊。
所以討好這些有錢人,很容易啊!
任柏煦見狀,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任柏遠然後說道:“幼稚!”
“你管我!”
“好了,兩位少爺,該去上課了!”管家再一起把我牽了出來,我不管靠近任柏遠,只是站在了任柏煦身邊,輕聲說道:“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不可以,任柏煦從來都是坐副駕駛座上!”任柏遠叉著腰說道:“你只能坐我旁邊了!”
我撇了撇嘴,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但是我憋不出眼淚,只能低著頭為難。
“今天你坐副駕駛吧!”任柏煦伸出手,牽過了我的手說道:“捉弄女孩的事情,做一次就夠了!”
“裝模作樣幹什麼,她的爸爸,可是害死了你的爸爸!”
任柏遠話還沒說完,任柏煦冰冷的眼神掃了過來,讓他乖覺的閉了嘴。
“要是再讓我發現你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任柏煦牽著我坐上了車,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
我還記得,小時候他們其實感情不錯,踢球也總是一隊。
看來任欽的死,改變的不止是Y市的格局,還有我們所有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