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去的車上,楊清和開著車,沈士承坐在副駕上沉默不語。來的時候,他滿心歡喜,帶著對愛情的憧憬和未來的渴望,覺得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他們都可以一起度過。但是才不過短短几個月,一切都變了。
“後悔的話,我現在還可以掉頭!”楊清和看了他一眼說道。
沈士承搖了搖頭說道:“回不去了!”
從他決定離開,選擇沈家開始,他就回不去了。
或許他以後會有很大的成就,但是這些成就,都是建立在一個女人的痛苦上。成就越高,他心越不安。以後的日日夜夜,他都會在這種內疚和思念中輾轉反側。
楊清和見他一副悲傷的模樣,然後淡淡的說道:“沒關係,當你有足夠的能力,就可以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了。相思和懷念是暫時的,現在的分別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相守。”她頓了頓又說道:“是那個人告訴我的!”
沈士承看了楊清和一眼,然後緩緩點點頭。
但願如此吧!
任鈞在飯桌前安靜的坐著,似乎還不敢相信,沈士承就這樣離開了自己。就留下一句“你應該過更好的生活”然後消失不見。沒有一句解釋也沒有一句抱歉,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怎麼分開就變成他一個人的決定了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終於她重新拿起筷子,把桌上那些冷掉的飯菜全都吃了進去。
一口一口,一點也沒剩。雖然她已經吃不下了,但是還是機械的往嘴裡塞著東西。等到她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然後坐在那兒,忽然放聲大哭。
“我把所有菜都吃完了,我不會浪費了,你回來好不好?”
任鈞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關了三天,直到任錫的人找到她。
把她帶出來的時候,她身體很虛弱,這幾天她就喝水,也沒吃飯,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當李婷趕到醫院,看到瘦弱的女兒,也忍不住流下了淚。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她真的懷孕了。
看著報告單,任鈞的手輕輕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好點了嗎?”任錫坐著輪椅慢慢的來到她的床前,任鈞低下頭,沒有說話。
“沈士承已經把離婚協議寄過來了,你籤個字,我派律師去幫你處理就是了!”他將一個檔案袋放在了她的膝蓋上,蓋住了那個懷孕報告單。
“他真的那麼狠心?”
“是啊,而且也警告了我們任家,不要把你們結婚的事情說出去!”
“我要見他,離婚不是要雙方當事人到場嗎?這又算什麼?”
“這點特權,沈家的人還是可以辦得到的。”任錫嘆了口氣說道:“小鈞,你不要固執了。我相信沈士承已經努力過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放棄你的!”
“我要告訴他,我有他的孩子了!”任鈞站起身說道:“他不能這樣對我!”
“那你要他怎麼樣?”任錫冷冷的說道:“丟掉沈家,繼續跟你在那個小鄉鎮過一輩子嗎?你還不懂嗎,他離開你,是為了你好!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事情,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順順利利的過一輩子。對比別人來說,你已經幸運了!”
任錫看了看自己的腿,人生中有很多東西是可以失去的,愛情也是其中之一,甚至是,最容易的一個。
“真的無法挽回了嗎?”任鈞苦笑著說道:“我願意陪他過苦日子的!”
“你們都不是過苦日子的人,希望你們可以擺正自己的位置。特別是沈士承,他肩上的擔子比你想象的要重得多!能偷得這幾個月的時間跟你共處,已經是他能抗爭的最大限度了。而且你覺得,沈家真的傾覆了,他還能安然無恙的守在你身邊嗎?”
“所以無法挽回了是嗎?”任鈞痴痴地說道。
“是的!”
“二哥,你有愛過一個人嗎?”任鈞轉過頭看著任錫,記憶中,這個二哥存在感一直很低,都是在美國打理自己的生意。如果不是那場車禍,他也不會回來撐著任家。
“有啊,人非草木,誰沒愛過?”
“那你得到她了嗎?”
“如果我想,我可以得到!”任錫輕聲說道:“但是我尊重她的選擇。小鈞,當你有一天跟我一樣,那麼你想要得到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所以現在,你需要的就是健健康康的活著!”
“我知道了!”任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任錫一愣,這個決定他倒是很意外。
“既然要斷,就斷乾淨吧!這個孩子留著,也是一個私生子。我不想他以後因為這個孩子而被人拿捏。你說得對,沈士承肩上的擔子很重。我不能再給他負擔了!”
任錫眼神微動,最後點點頭。
就這樣,任鈞成為了沈士承無法提及的前妻,任何資料都查不到的存在。
一年後,沈士承和楊清和結婚了。這兩人的婚禮並不是什麼大新聞,甚至都沒有出現在報紙上。儀式也是十分的簡單,就請了沈、楊兩家的人,以及一些叫得上名的政要。沒想到的是,任錫也來了。
沈家的人看到任錫過來,立馬拿出了十二分的警惕。
“任總!”只見楊清和走上前,結果了他手中的禮物笑著說道:“謝謝你能來!”
“應該的!”任錫笑了笑,然後看了一眼沈士承。
原來他是楊清和請來的朋友。
“這是我在實習時候遇到的老闆,對我幫助很大,今天結婚說什麼也要請他過來的。”楊清和笑著對沈家的人解釋了一番,然後又看了一眼沈士承。
沈士承走上前,稍微彎了彎腰說道:“任總!”
任錫看了一眼沈士承,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呢!
的確是個英武的男子,怪不得任鈞會傾心於他。
“沈先生,你好!”任錫笑著說道:“我行動不方便,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無妨!”
楊清和轉過頭,小聲的跟沈士承說道:“我以為,她也會來!”
沈士承有些訝異的轉過頭看著楊清和,她抬起頭說道:“我知道你想見她!”
“謝謝,不過她是不會過來了!”沈士承苦笑,他了解任鈞,她不是一個會重蹈覆轍的人。
但是他錯了,若干年後,任鈞還是義無反顧的和他重蹈覆轍,就如當年那個不顧一切跟他私奔的小女孩一樣。
當他們再次相見的時候,沈士承隔著車窗看到她在護送一群孩子過馬路。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早就沒了當年的自信和高傲。
其實任鈞一直有在關注沈士承的訊息,知道他畢業後就和楊清和結婚,很快的就步入仕途,挽救了沈家的頹勢。還知道他升遷到哪個位置了,知道他處理了什麼案子,知道他受到了什麼表彰。每一次他出現在新聞裡,任鈞都會反覆看清楚。
時間流逝,他也老了,雖然依舊是挺拔帥氣的模樣,但是眼神裡多了一絲滄桑和世故,頭髮也過早的摻雜了幾根白髮。笑容也疲憊了許多。
官場沉浮多年,有得到也有失去。
任鈞又何嘗不是?
離婚後,她在家整整一年的時間不出門,也不愛笑了,甚至也不喜歡做數學題了。每天就行屍走肉一般的在家裡遊蕩。李婷本想再為她物色一些好的物件,但是都被她拒絕了。那個眾人誇讚的任家小女兒,就這樣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裡。
她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年之後,就開始瘋狂的讀書,考試,不管是什麼學科,什麼證件,她都去學去考,時間一年年過去,她房裡的書也越堆越多,而她最珍惜的一本證書,就是當年在那個小鎮,考來的教師資格證。
最後她也拒絕了在任氏工作,反而去一個小小的民辦小學當起了一個數學老師。
任襄易和李婷雖然生氣,但是想著女兒總算是能走出來了,也就隨她去了。
任鈞和沈士承,就像兩條單行道一樣,在自己的世界裡,一天一天的熬著。
直到那一天,任鈞知道了,沈士承來Y市調查這裡的案子,她那顆沉寂已久的心,又忽然開始猛烈跳動起來。
沈士承又何嘗不是呢?
他一回到Y市,就來了秦客來,想嘗一嘗,任鈞一直唸叨許久的蟹粉獅子頭。
但是走過了許多店,都表示已經沒有這道菜了。
還好,最後他遇到了秦氏的老闆。
當他吃第一口的時候,忽然有些感慨。
原來是這樣的美味,讓你念念不忘那麼多年。
不知道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然而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秦一落居然是任柏煦的妻子。
當她試探的說出任鈞這個名字的時候,沈士承表面波瀾不驚,但是心裡思緒卻翻湧成海。
他本想問,這些年她過得如何,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問她過得好不好?
不過上天眷顧,在兩人正式見面之前,他還是看到了任鈞。
看樣子,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如意。
之後便是任柏煦出事,兩人在檢察院第一次見面。任鈞穿上了職業裝,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任鈞這個打扮。
以前的任鈞,都是可可愛愛,一團粉紅的樣子。忽然間紮起了長髮,換上了黑色的職業裝,就像是忽然長大了一般。果然這些年過去,他們早就不再熟悉彼此了。
任鈞看見穿著西裝,衣冠楚楚的沈士承,也是覺得陌生的很。
記憶中的沈士承,總是一身軍裝,乾乾淨淨,還有些黑。
現在的他,看過去翩翩有禮,也圓滑了不少。沒有了當年剛剛認識的時候,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
之後每次見面,他們都剋制著自己,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但是每一次見面,回去後面對的都是一晚又一晚的失眠夜。
睡不著的時候,任鈞就起身繼續算著數學題。整晚整晚的算著,直到有一天,被任柏煦發現了。
“小姑姑,你還沒睡?”他站在了任鈞房間門口,手裡拿著一個資料夾。
“你回來做什麼?”任鈞沒想到這個時候任柏煦會回到任宅。
“拿點東西!”任柏煦推門而入,看著這一地的草稿紙,然後說道:“既然忘不了,為什麼不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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