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庚點了點頭:“是啊。反正今天晚上也睡不著,乾脆出去轉轉。你就別跟著來了,店裡總得留個人,不然明天早上樊姨又罵人了。還有,告訴她明天早上不用給我做飯了,我就在張家吃了。”
不等我回答,李長庚已經出門了。一邊走還一邊哼著小曲:白菜根啊,魚骨頭,剩飯剩菜來一口啊,來一口。
我聽得差點笑出聲來:這是要去吃大餐嗎?怎麼聽著像要飯呢。
李長庚在的時候,我只覺得無聊。等李長庚走了,我開始覺得紙紮店陰氣森森的了。
這個地方陰氣不可能不重,裡面賣的全都是死人用的東西。
我坐在椅子上,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看我似得。我接連回了幾次頭,發現那兩道目光來自於牆角的紙人。
紙人不是屍體,也不是鬼魂。但是它有一張臉,這就夠瘮人了。
我想了想,就找來一張黃紙,貼在紙人頭上,想把臉蓋住。
誰知道貼完之後,我發現這張紙很像是冥紙,紙人看起來更恐怖了。
我又慌亂的把它扯下來了。
我正在做這種無用功的時候,聽到店門響了一下,我一回頭,看到一個女人進來了。
“你要買紙錢?”我熱情的走過去打招呼。
我這麼熱情,當然不是因為對方是女人。而是因為今晚終於來了一個顧客。
在紙紮店當店員,時間久了很容易心理變態。因為你希望顧客多,希望生意紅火。這種願望,其實是建立在街坊鄰居的倒黴上面的……
女人看了看周圍的紙錢和紙人,搖了搖頭,對我說:“我不是來買東西的。”
我今晚很有耐心,笑嘻嘻的問:“那你是來幹嘛的?”
女人說:“我是來找人的。”然後她遞過來一張尋人啟事。
我疑惑的接過來,還沒仔細看,就聽到那個女人說:“我是從困馬營找過來的。一路走,一路問,找到了這裡。”
我一看尋人啟事上的女人,頓時就火了:“怎麼又是你?”
這女人,就是當初客車上的女的。拿著一張尋人啟事,說是找人,其實照片上的人就是她自己。我懷疑她根本就是人販子,跟著顏棋來的。
女人點了點頭:“又是我,我這一趟是專門來找你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尋人啟事上的人在哪?”
我沒好氣的說:“我當然知道了,不就在我面前站著嗎?”
女人愣了一下,又搖了搖頭:“不是我。”
我晃了晃那張紙:“你不就是她嗎?你敢說你不是?”
女人被我問住了,聲音低沉的說:“我是她。但是我要找的,是另一個我。我們兩個不一樣。”
好吧,我現在不覺得這女人是人販子了,我覺得她精神有問題。
我開始考慮要把她趕到大街上,還是送到精神病院。
這時候,那女人抬起頭來,把長長的頭髮撩到肩後,認真的說:“你告訴我,另一個我在哪?你見過我,我感覺得到。”
我心想:我肯定見過你啊。咱們這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然而,我的目光無意中落在了那張紙上。我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師憶。
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哪見過似得。
我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忽然心裡一震:我好像是在墓碑上見過。
當初張大頭一夥人去偷屍體,挖出來的女人不就叫這個嗎?
想到這裡,我頭皮發麻,有點害怕的想:我不會這麼倒黴吧?
我偷偷地瞟了女人的腳下一眼,空蕩蕩的,沒有影子。
她是鬼。
女人幽幽的說:“你肯定見過另一個我,是不是?我能感覺到。你告訴我,你們把我藏到哪去了?”
我驚駭的向後退了一步,咣噹一聲,把椅子撞倒了。而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鬼,在找自己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