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禍不及子女有個前提,那便是惠不及子女。
剛剛那七歲孩童身上穿戴皆非凡品,吏部尚書府比當年她江家的戶部尚書府所抄財產不知肥了多少倍,呂府貪汙受賄的證據都能比人頭落地快一步昭告天下。
更何況他呂家吃著從江家身上扯下來的血肉才有的如今地位。
呂家作為江府一案的主謀之一,害的她江家覆滅除她無一人留存於世,那他們就誰也別想好過。
慕容懷從江清月身後的一處陰影緩緩走出。
望著她挺直的孤傲的背影,神色似有幾分追憶,腦中回想著當年的情形。
她從雜院的洞裡鑽出時的擔驚受怕,他在馬車上看得真真切切。
她藏身在雜物堆裡蜷縮成一團,抱著膝蓋瑟瑟發抖的模樣,他也記得十分清晰。
她發現了他的馬車,踉蹌著跑到他跟前,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仰頭望著他,聲音怯懦又祈求著喊他哥哥。
她用力扒著馬車的窗欞,猶如抓著救命稻草,淚珠欲墜不墜的惹人心憐。
那日的一切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的阿月分明可愛的緊。
這呂家肥胖的小崽子如何能比。
慕容懷掃了一眼呂家那名七歲的孩童,又厭惡地飛快移開眼神,抬腿放輕腳步,隱匿身形追著江清月走去。
上下階梯一轉,沒走幾步路,江清月就到了呂禾樞的牢房前。
似乎是知道等著她會親自來審一般,呂禾樞此時還全模全樣。
只是不復宮宴上的意氣風發,衣著頭冠皆凌亂,整個人頹色盡然。
江清月眼神一掃,御龍衛就利落地開啟了獄門。
錦履踏著雜草緩緩靠近,呂禾樞茫然地抬起頭,面露困惑看向揹著光的江清月。
“你是誰?”
御龍衛進牢房將石壁上的火把全部點亮,呂禾樞盯著江清月仔細看了一番,這才驚恐辨出。
“你是今晚剛剛冊封的凝安郡主!可這裡是御龍衙,你為什麼出現在這?你,你究竟是誰!”
御龍衛搬來一張椅子擦了擦,江清月一身血汙也隨意坐下,上好的茉莉花茶呈上,被她捧在掌心暖著冰涼的手。
“呵,瞧著不傻,反應卻不怎麼樣。”
呂禾樞先是大為震驚地看著御龍衛對她的恭敬,後又呆滯地盯著江清月沒個完。
雲生見他目光極為冒犯,手指捻動著從牆上摳下來一塊鬆土,彈指糊進了呂禾樞的眼睛。
“眼珠子就算是不想要了,也不得盯著我家小姐這般無禮。”
呂禾樞流著眼淚揉了半天,嘴裡吱吱哼哼的動靜就沒停過,聽得江清月一陣心煩。
“呂禾樞,這些年在邊疆過得不錯吧?”
呂禾樞終於揉好了眼睛,視線模糊地看向她說道:“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你和汪玄策又是什麼關係!你們為什麼要冤枉我和我爹!”
“冤枉?”江清月愣了一下,當即氣笑:“居然會從你口中聽到冤枉二字?”
呂禾樞聽到江清月的語氣也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什麼翻身的把柄大喊:“如何不是冤枉!那些通敵叛國的信件全是假的!全是汙衊!”
江清月先是嗤出一聲,而後便笑得不能自已。
手中的茶重重撂在桌上,江清月起身走到呂禾樞面前,緩緩半俯腰身。
“呂禾樞,你可還記得你這驍騎前鋒將的盔甲軍印,是怎麼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