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房間裡傳來一聲慘叫。
“呯!”這是物體落在床上的聲音。
“你……你……你……”這是某個女人顫抖的聲音。
“啊——”又是那個女人的一聲慘叫。
……
兩天兩夜的“海天盛景”之旅很快就結束了。
趙勝楠是扶著腰下船的。
和登船的時候不一樣,傅晨東居然良心發現,沒有讓她拿兩個行李箱,而是自己拎自己的。
可趙勝楠仍然走不快。
渾身痠痛難擋,如被千軍萬馬踩過一般。
她悔得腸子都要斷了,昨晚千不該萬不該救了傅晨東。
他究竟被下了多少藥?究竟要了多少次?
最氣人的是,他還說……說什麼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的,並且對昨晚那個女孩毫無印象,拒不承認自己被下藥。
聽聽,他又在前面催了:“趙勝楠,你能不能走快一點?”
“來了來了,”她不耐煩地走快兩步,但是雙腿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昨晚那種激烈程度,她從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以前在局裡上班的時候,她協助過那位負責黃賭毒的前輩的工作,有一回前輩讓她參加網路掃黃,點開網路的瞬間她就震驚了,她無法想像人和人還能擺出這樣的造型。
可是昨晚……
傅晨東溼漉漉地從洗手間裡出來後,根本沒等她反應就把她壓在了大床上。
不是前一刻還有氣無力嗎?
不是還被她制服過嗎?
敢情他是扮豬吃老虎,哦不,扮豬吃掉大白兔呢。
本來動了情的男人就很可怕了,何況是一個被下了藥的男人。
她慶幸沒有被折磨死。
傅晨東又催了:“趙勝楠,快一點!”
奇怪,他怎麼精力如此旺盛?難道他就不累的嗎?反反覆覆的熔漿噴發,是樹都被榨乾了啊。
什麼“精盡人亡”,看來全是騙人的。
“就來就來,”她又加快了兩步,跟快就跟上了他。
傅晨東穿一套白色的西裝,站在碼頭一角,旁邊是大海,傍晚的夕陽斜照在他身上,似乎映出一層光暈,顯得他更有精神氣了。
他看著趙勝楠,淡淡地說:“下次想送上門時,找一個精神好的日子,別第二天連床都爬不起來。”
她憤憤然:“傅總,我再次強調,不是我爬上去的,是你中了藥,我救了你,但你沒有知恩圖報,反而把我摁倒在床上!”
他竟然笑了笑:“趙勝楠,你狗血劇看多了吧,被下藥這種劇情都編得出來,我不過喝了點酒,有些醉罷了,別以為我不清醒你就以為自己美女救英雄了,我一點都不會感激你,我們之間的關係,依然是債主和欠債人的關係,記住,你欠我一個人,以人還人,可是你說的。”
看吧,無奸不商,說的就是傅晨東這一種。
……
酒店派來的車到了,傅晨東已經上了車,趙勝楠正要上去,卻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小南瓜?”
她回頭看了一眼,碼頭邊上,黎小明換了一件粉色的西裝,兩手插在兜裡,正倚在鐵鏈欄杆旁對她嫵媚地笑。
趙勝楠瞪了他一眼,趕緊上了車。
她再也不想見到黎小明這種奇葩了。
……
飛機上。
傅晨東起初是戴著眼罩睡覺的,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便把口罩摘下來,定定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和雲朵。
這是一片很美的天空,雲朵被夕陽映得通紅通紅,像渡了一層金似的。
可不管眼前是什麼,他看到的似乎都是傅雪的身影。
她現在在哪裡,是否安全,錢夠不夠花?
把視線從窗邊移開,他看著與他隔了一條走道的趙勝楠。
這女人,真是去到哪裡都能睡,他有些不高興。
憑什麼他現在憂心忡忡,寢食難安,她卻呼呼大睡?
他很不高興地搖了搖她的肩膀。
……
趙勝楠才不是去到哪都能睡著的人,她是昨晚一夜沒睡被折磨到天亮,所以才上了飛機就呼呼大睡的。
傅晨東一搖她,她馬上就醒了,“到了?”
問完,又看看窗邊,仍是天空和雲朵,沒有到機場啊。
“傅總,您是有什麼事嗎?”她問:“要喝飲料還是……”
“沒事,”他乾脆地說。
“哦,”她正要繼續睡,這時傅晨東突然又開口了,隔著一條通道,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你知道雪兒為什麼會被你抓住嗎?”
提到傅雪,她有些忌憚,睡意也沒那麼濃了。
她說:“來不及跑吧……畢竟,我動作快。”
傅晨東瞪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雪兒為什麼會染上那個。”
她儘量顧及他的面子:“當時同時抓了幾個人,就傅雪沒有吸那個,她只是身上攜帶,算販賣處理。”
結果傅晨東仍然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大哥,那你究竟幾個意思?趙勝楠都要發火了。
傅晨東淡淡開口:“雪兒以前一直是個聽話乖巧的好姑娘。”
趙勝楠在心裡嘀咕:凡是被抓進去的,都說自己以前是好人。
傅晨東繼續說:“她是因為愛上一個人才變成這樣的。”
“那個人不愛她嗎?”趙勝楠問,傅晨東很少跟她說這麼多話的,他肯開口,說明他是真的很希望有人仔細聽。
“那個人愛她,”傅晨東說,“可是,那個人也同時愛著別人,不止一個。”
“那個人是渣男,”她幽幽地說。
傅晨東拿出一包煙,但意識到這是在飛機上,他又放了回去。
他又說:“雪兒妄想透過墮落去引起那個人的注意,她以為自己變壞了,那個人就會可憐她,就會回頭找她,她並不知道,當一個男人變了心的時候,哪怕你去死,他也不會回頭的。”
這是一個傻姑娘和一個渣男的故事,趙勝楠想。
她突然問傅晨東:“那傅雪以前玩過失蹤嗎?她一般失蹤多久就會回來?”
她只關心傅雪什麼時候回來,至於以前的經歷她是不關心的。
傅晨東瞪了她一眼:“她以前沒有玩過失蹤,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兩人都不再說話了。
……
飛機抵達A市,陳喬在機場門口等他們。
趙勝楠本來是想坐陳喬的車一起回公司的,但臨上車前她把手機開機了,裡面有好幾條簡訊,二嬸的,趙小妮的,都是相同的內容:奶奶住院了,在市一醫院!
住院這麼嚴重?她急了,只匆匆跟傅晨東說了幾句:“傅總我奶奶生病住院了,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說完,急忙打了一輛計程車便走了。
……
機場到市一醫院有一小時車程,在計程車上她又打了個電話給趙小妮:“奶奶現在怎麼樣了?究竟是什麼病?”
趙小妮說:“剛送醫院的時候我過去看了一下,醫生好像說是……什麼什麼心肌炎,不大礙吧,掛幾天針水就好了,我現在回公司上班了。”
趙勝楠有些生氣:“你怎麼不在醫院裡陪陪她?”
“我在公司裡一大堆事要處理呢,你以為像你們保安一樣可以隨時請假啊?”
“……”她無語,又問:“那現在誰在醫院?”
“她自己一個人啊,我爸媽都要上夜班,我爸給她請了特護……”
趙勝楠更生氣了:“好吧,奶奶是我一個人的。”
正要掛電話,趙小妮又說話了:“趙勝楠,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她很沒好氣。
那頭趙小妮嚴肅地說:“是這樣的,下午的時候阿香打電話給我爸,說奶奶在縣醫院看病,我爸不放心,就打電話給醫生,醫生說奶奶的情況最好轉到A市的醫院,我爸就開車回去接奶奶,接著我和我媽都去醫院看了奶奶……”
趙勝楠打斷她:“說重點!”
“重點就是,我一不小心把你在我們公司當保安的事情告訴奶奶了,主要還是怪我媽,問這幾天上班有沒有見到楠楠,我說見啊,天天見,然後……”
趙勝楠掛了電話。
接著她懊惱地靠在車窗上,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一會兒擔心奶奶問上班的事,一會兒又擔心奶奶的病情。
忐忑地到了醫院,直奔奶奶住的病房。
但到了門口她又停下來了。
奶奶會不會怪她被開除?會不會怪她這麼沒志氣去保安,會不會追問事情的真相?
別人怎麼看她,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在乎奶奶的想法。
好一會兒,她才輕輕地推開病房的門。
這是一間單人的病房,二叔總能給奶奶最好的物質,但奶奶卻是一個人孤單單地躺在裡面,身上沒有插管,只是掛水。
唐訟嫻原本是看著窗外的,聽到有聲響,她才轉身過來。
“奶奶……”趙勝楠說著眼淚就流出來了:“你怎麼突然就病了,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生病的,連感冒都很少的。”
唐訟嫻笑了笑,等趙勝楠走到她面前時,她伸出一隻手握住趙勝楠的手:“人老了當然會生病,楠楠不哭,好嗎?”
趙勝楠擦了擦眼淚,把行李箱放到牆角,“對不起奶奶,這兩天我出了一趟差,您病了我都不知道,我應該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的。”
“傻孩子,你有心就好,早來晚來都一樣的,”唐訟嫻依然是那麼溫婉隨和,她平靜地躺在床上,似乎對於紅塵俗事早已經看淡了。
“奶奶,您現在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感到哪裡不舒服?”她又擦了擦眼淚。
“醫生說是小問題,人到了這個年紀當然會出現各種問題,就像機器,用久了,一些零件就壞了,就要拿來修。”
“那醫生有沒有說在醫院住多久?”她繼續追問。
“住幾天就好了,”唐訟嫻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放鬆些,開心些,奶奶就好得快一些,你要是一直哭,奶奶就好得慢一些。”
“好,我不哭了,”趙勝楠擦乾眼淚,又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然後拉起唐訟嫻的一隻手,放在臉上輕輕撫摸著。
“奶奶,這幾天我哪裡也不去了,就在這裡陪著您。”
唐訟嫻笑笑,“傻孩子,奶奶果然沒有白疼你。”
祖孫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但奶奶對趙勝楠在恆遠當保安的事卻隻字不提。
過了好久,趙勝楠才忍不住問:“奶奶,二嬸和趙小妮……她們說的是真的。”
“她們說什麼了?”唐訟嫻語氣依然很慈祥。
“要不,等你好一點了我再告訴你吧,”趙勝楠說。
唐訟嫻不由地笑笑:“哦,我想起來了,是說你不當實習生,改當保安那件事吧?”
趙勝楠又要哭了,“奶奶,我是不是很沒用?”
“誰說你沒用?”
“我守了那麼多年的理想,卻因為一個疏忽破滅了,以後想回到這行都很難了,我感覺特別對不起你。”她掩著臉又要哭。
“你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了?”唐訟嫻問。
“我辜負了您這麼多年來的栽培。”
“這麼多年來,一直是你在努力啊,怎麼能說辜負呢?”唐訟嫻摸了摸她的頭:“楠楠,如果你覺得當不成警察會辜負我,你大可不必這麼想。雖然我一直要求你好好學習,但我不是要你為我學習,你是為了你自己,因為那是你自己的夢想。”
唐訟嫻現在說話力氣不夠,休息一會之後,她又說:“你的夢想破滅了,會難受。你都已經這麼難受了,為什麼我還要怪你呢?這樣你不是更難受了嗎?”
接著又說:“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一定要從事什麼樣的職業,不管你從事什麼樣的職業,警察也好保安也好,在我心裡你都是我的好孫女。”
趙勝楠已經哭不成聲了。
這兩個月以來她一直瞞著奶奶,心裡像是壓著一塊石頭,現在這塊石頭終於落地了,她也釋放了。
……
趙勝楠這兩天一直在醫院陪唐訟嫻,除了下樓買飯,幾乎是寸步不離。
二叔和二嬸沒有來過一次,趙小妮除了打過兩回電話也沒來過,總說公司的事多,沒空過來。
至於公司那邊,她已經跟大彪請了假,也跟琳達說了,自己要陪奶奶,讓她暫時負責傅晨東的伙食。
傅晨東居然很大方,准假了。
……
“奶奶,您今天想吃什麼呀?”
清早,趙勝楠一邊收拾摺疊床一邊問,這兩晚她都是租一張摺疊床,晚上就睡在摺疊床上。
唐訟嫻的氣色已經好了一些,前天還只是喝些湯水,這兩天能吃固體食物了。
“醫院外面有什麼吃的?”
“粥,飯,粉,面,包子,全都有,奶奶想吃什麼楠楠就給你買什麼。”
“那……”唐訟嫻想了想:“看看有沒有小籠包吧。”
“有,昨天我就看到了,我這就去。”
……
大清早的,醫院外面那條街沒有什麼人,但杭州小籠包店前面卻排了一條小長龍。
趙勝楠提著兩隻飯盒,粉色是她的,藍色是奶奶的。
她很自覺地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面,一邊排隊一邊胡思亂想,想到好笑的事情就笑一笑。
後來她似乎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小趙,趙勝楠……”
聲音是從隊伍的前排傳下來的,她放眼過去,隊伍前面,一個人跨出半個身子在朝她招手。
“陸警官——”她欣喜地叫了一聲。
同時腦子飛快地想著,為什麼陸警官也來這裡買包子?我今天穿得美不美?哎呀不該隨便套一件T恤就出來的,哎呀我有沒有刷牙,好像是刷過的……
陸一民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她後面又排了幾個人了,趙勝楠跟排在她後面那個人打了聲招呼:“記得我是排這裡的哈,等會我還要回來的。”
這才趕緊小跑上前,笑著問,“陸警官,這麼巧?你也來買包子啊?”
排在陸一民前面的人開始往前挪,但陸一民沒有跟著上前,而是騰出前面的位置給趙勝楠:“站這裡吧。”
“這……怎麼好意思啊?”說完,她已經站進去了,身後有些人不滿地嘀咕,但因為是陸一民讓的,又不好明說。
何況陸一民還穿著警服。
“我看到你從醫院出來的,怎麼,有朋友在住院?”陸一民問,站在高大的陸一民面前,趙勝楠覺得非常有安全感。
“是我奶奶,不舒服來住幾天院。”
“病得嚴重嗎?是哪個科室?”他問了兩個問題。
“不嚴重,內科,”趙勝楠又問他:“你呢?你怎麼在這裡?”
陸一民說:“下晚班路過,我常在這裡買小籠包的。”
“哦,這樣啊……”
聊著聊著,輪到趙勝楠買了,她要了兩籠小籠包,又買了兩杯豆漿,回頭看到陸一民也買了兩籠。
陸警官吃小籠包要吃兩籠。就像電腦輸入一樣,她很自然就將這條資訊輸入了大腦裡面。
但趙勝楠也不好意思跟陸一民寒暄太久,簡單說了兩句就回病房了。
……
病房裡,唐訟嫻一邊慢慢吃著小籠包,一邊看著趙勝楠。
她一會兒發呆,一會兒傻笑,包子拿在手上都忘了吃。
“楠楠,早上出去是不是遇見誰了?”唐訟嫻笑著問。
“奶奶,你怎麼知道我出去遇到熟人?”趙勝楠問。
唐訟嫻不由地笑了:“傻孩子,你當奶奶沒年輕過?”
“奶奶,吃包子吧,不要說了,”她臉都紅了,以前在局裡工作的時候,每次陸一民跟她說話,她都能臉紅上大半天的,想不到現在也是這樣。
“……”
……
臨近中午的時候,趙勝楠正在給奶奶削蘋果,削著削著就聽到有人在敲病房的門。
她轉身看過去,透過木門上方的透明玻璃,她竟然又看到了陸一民。
她趕緊把蘋果往桌子上一扔,隨後“騰”地從倚子上站起來。
那隻蘋果根本沒有放穩,滾了一下就掉到了地上,椅子也差點就翻了。
唐訟嫻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就不能矜持點?
陸一民已經換了平時的衣服了,但上身依然是穿一件白襯衣,乾乾淨淨的。他的手裡還提著一袋東西。
“不請我進去嗎?”陸一民問,嚴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
“進、進來……”趙勝楠沒想到他會來。
陸一民先是走到唐訟嫻面前,很禮貌地說:“奶奶,我叫陸一民,您叫我小陸或者一民都可以,早上聽小趙說您病了,作為她的朋友,我特地來看看您。”
唐訟嫻不禁問:“原來你就是楠楠買小籠包時遇見的人?”
“是的,我拿了一些有益於心腦血管的補品過來,出院後您記得吃一些,如果有用的話我再拿些送您。”
陸一民語言得體,外表恭謙,深得唐訟嫻喜歡。
如果有這樣一個小夥子照顧楠楠的後半輩子,她就放心了。
她看了看時間,接著說:“楠楠,難得一民這麼有心,剛好又到飯點了,你請一民出去吃頓飯吧,替我謝謝他。”
“但是……”趙勝楠竟一點都不理解唐訟嫻的意思。
“你可以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飯,也是一樣的,”唐訟嫻知道趙勝楠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裡。
“那好,”趙勝楠又問陸一民:“陸警官,你等會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陸一民微微地笑了笑:“好。”
……
秦記燜雞店。
這是一家很經典的中式餐館,燜雞也很有特色,價格也不貴,趙勝楠以前來過一次。
其實當民警的都不挑食,她知道陸警官對吃的不介意。
看到陸一民吃得相當斯文,都沒怎麼動筷子,她也不好意思吃得太快。
陸一民看著她問:“還在阿東那邊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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