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半開的門,阿瑤看見,付昀平躺上一張手術檯上,他脫去了上衣,腰腹處的傷口裸露在空氣裡,那塊面板粉粉嫩嫩的。
阿瑤靠近光亮處,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推門進去,她找了機器當掩體,躬身蹲在後面。
“開始吧!”付昀的聲音傳來。
手術檯前,白大褂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消毒水的味道混著地下室的潮氣。
白大褂帶上手套,他問:“先生,這次取哪裡?”
付生摘下金絲眼鏡,露出異於常人的瞳孔,漆黑的眼珠中,兩點猩紅如血。
“左肋下三寸。”
“上次取得有些少,這次要多一些。”他的聲音平靜,像是在討論今天吃什麼。
他們這是在取付昀的肉?原來,喜婆婆沒有騙她,付生真的要吃人肉!
阿瑤不受控制地一陣痙攣。
她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二十八年,每年取四塊肉,總共一百一十二塊肉,儘管付生精心養護付昀,他的身上還是佈滿了各種的刀口。
白大褂拿起了麻醉針劑,被付昀出聲阻止。
“不用了。”
“可是……”
“我說,不必。”付昀的語氣決絕。
恆溫23度的手術室,阿瑤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刀尖劃開付昀肋下的面板時,阿瑤真想衝上去阻止,可她不能暴露自己。
眼淚瞬間湧出了眼眶,卻只能死死捂著嘴。
手術檯上,付昀死死咬著牙,手指緊緊扣著手術檯,硬是沒發出一絲聲音。
沒有麻醉的切割,無法想象。
鮮血順著手術刀蜿蜒而下,又滴落在手術檯上,然後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面積再大一點。”付生聲音平靜得可怕。
白大褂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小心地分離肌肉組織,露出下面淡黃色的脂肪層,付昀脖頸的青筋暴起,雙眼充血暴突。
“先生,要不然補一針麻醉吧?”
“繼續。”付昀發出的幾乎是氣音。
當手術夾夾住五指寬的肉塊時,付昀終於發出一聲悶哼,白大褂飛快地切斷最後的連線,將肉塊放進準備的冰盒裡。
縫合的過程漫長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針線穿過皮肉的每一次拉扯,都像是在阿瑤心口上紮了一下,付昀的汗水浸透了藍色床單,在他身下洇出一個人形輪廓。
“好了!”
白大褂剪斷縫合線,發出如實中毒的聲音。
付昀掙扎著坐起來時,阿瑤看見他紗布下又滲出了血漬,他抹了把被虛汗泡溼的臉,突然笑得毛骨悚然。
“你說,我這樣會不會死?”
白大褂明顯僵在原地,不敢接話。
接著,付昀又自顧自的穿衣服,那些傷口被一層層地遮蓋住。
阿瑤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個冰盒上,裡面的肉塊切口整齊,滲著鮮紅的血。
她聽見付昀又說:“父親,您不餓嗎?”
“咣噹!”
白大褂失手打翻了手術盤,他驚慌失措地蹲身伸手撿,卻和蹲在機器後阿瑤雙目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