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沒理會他的猶豫,仔細檢查著下降裝備。在樹木和岩石之間,她還是選擇了樹木當錨點,她利落地固定好裝備。
“我先下,”空氣中傳來安全扣“咔嗒”咬合的聲音,頭盔光束刺破濃霧,“記住訊號:拽兩下安全,一下危險。”
“它靠譜嗎?”齊福幽怨地看了看細細的繩子,“別斷……了啊。”
沒等齊福回應,阿瑤已經縱身躍入濃霧中。
繩索摩擦巖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她的身影很快被灰霧吞噬,約莫十分鐘後,繩索傳來兩次規律的抖動。
齊福學著阿瑤的樣子繫好安全帶,剛下降幾米就後悔了。
繩索勒進大腿的疼痛讓他齜牙咧嘴,手掌很快磨出血泡,更可怕的是,隨著高度下降,周圍的溫度驟降,撥出的白氣瞬間凝結。
谷底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屏住呼吸。
一陣冷風吹過,寒意陣陣。
沒走幾步,停了下來,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四周好像陡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茂密的植被遮天蔽日,明明是正午的時間,天黑得像傍晚一樣。
山上山下,瀰漫著一團團黑乎乎的團霧,強光手電打過去,瞬間就被黑暗吞噬,四周依舊漆黑一片。
這是一片毫無生機的死地。
偌大的地方一點雜味都沒有,只能聞到那三具屍體留下的泥腥味。
阿瑤後脊升起一股涼意。
強光手電也照不了多遠,那一團一團的黑霧好像能吸光,密林深處時不時有幽幽的綠色光點,手電猛地打過去,那東西又消失了。
她鼻尖聳動,循著味道繼續往前走。
腳下的樹葉很厚,短靴踩上去“沙沙”作響,在這安靜環境中極為突兀。
“啪!”
什麼東西一聲爆響,她低頭一看,原來是顆腐爛的野果子,被她一腳踩爆漿了。
沒走幾步,腳下又是“啪”一聲爆響,她以為又踩到了野果子,細看時,竟然是一隻拳頭大小的鬼面蜘蛛。
蜘蛛背甲的花紋如人臉,被踩掉了後半個身子,八隻眼睛仍然死死盯著踩死它的人。
“操!”齊福猛地跳開,手電光束亂晃。
就在這時,左側灌木叢劇烈晃動,一個蒼白的身影一閃而過。
“什麼東西?”齊福條件反射地將光束照去,赫然映出一張女人的臉,慘白的面板,空洞的眼神,正是城南案女死者的容貌!
“她不是已經……”齊福的大腦一片空白。
等他回過神,那身影已經消失在黑暗中,他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完全沒注意到,已經和前面的阿瑤走散了。
阿瑤回頭看時,齊福已經不見蹤跡。
手電筒四下照過去,卻只是徒勞,強光的光束迅速被黑暗吞噬,四周依舊是無盡的黑暗與寂靜,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聲。
“齊福!”
回應她的只有自己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迴盪,一圈一圈,直至消散。
阿瑤乾脆關掉手電筒,黑暗裡她的視線反而比白日清晰。
突然,她發現地上有一道新鮮的腳印,分辨不出是不是齊福的,但跟著腳印走,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沒走多遠就沒路了,腳印也隨之消失,橫亙在眼前的是一個山洞。
黑黢黢的。
“齊福,你在裡面嗎?”依舊沒有回應。
阿瑤將衣服下襬紮緊,又檢查了下小腿綁著的匕首,握緊手電筒進了山洞。
那洞差不多一米寬,兩米左右高,應該常年不通風,悶滯的空間裡泥腥氣刺鼻。
“咔嚓……咔嚓……”
她隱約聽見洞的深處傳出怪異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正貪婪地咀嚼吞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聲音吸引,想收回心神,卻又馬上被吸引了過去。
齊福被洞裡的東西抓走了?
再一想又不對,如果齊福在洞裡的話,她應該很容易就能聽到他的腳步聲才對。
回頭看看來時的路,依舊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但來都來了,不找找看,她心有不甘。
阿瑤環顧四周,一邊橫刀戒備,一邊蹲下身子找腳印。
但這是石洞,沒有腳印。
突然,咀嚼聲停止了。
“咔!”
腳下突然踩到硬物,她低頭盯著那東西看——是血淋淋的骨頭,走近了看,竟是某種大型動物的骨頭。
不到幾米,她發現地上有隻鞋子,不會是齊福的吧?
阿瑤緩緩地走過去檢視,是隻登山鞋,不是齊福的。
她轉念一想,也許齊福根本沒進來,只是恰好走散了,但這地方怎麼會有隻鞋?
什麼人會來這裡?
果然關心則亂,思緒清明後,她才意識到鼻端竟是熟悉的泥腥味,和城南案死者家聞到的泥腥味如出一轍。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阿瑤緩緩地向前,一邊走一邊在洞壁上用刀子刻下三角暗號,三角形朝前代表方向,如果齊福要找她的話,跟著暗號走就行。
山洞曲徑幽深,一眼望不到頭。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瞧見一個黑影,阿瑤的雙眼死死盯著那裡,試圖分辨那是什麼東西。
那黑影忽然四肢著地暴撲而來,速度很快,帶起了空氣流動。
阿瑤旋身貼上石壁,迅速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短刀適合近戰攻擊,她的食指卡在刀柄的凹槽處,拇指按壓著刀背,隨時準備一擊。
心裡多少還是存了點僥倖,也許那東西根本沒發現她。
黑暗的環境中,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黑影的樣子漸漸明晰,那是個人形,但像動物一樣四腳爬地,狹長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光。
腥風即將擦肩而過時,濃烈的泥腥味直衝胸腔。
阿瑤橫握短刀,忽然將手電推向爆閃模式,照向那東西的眼睛。
“吼——”
這次算是正式宣戰,那東西抬手擋臉,脊椎弓起詭異的弧度,獠牙上的血色黏液滴落在地上,它瞄準光源的方向,撲了上來。
阿瑤將手電拋向空中,吸引它注意力的同時,左腳蹬上石壁,身體一個凌空翻轉,刀鋒直擊它的喉嚨。
可惜那東西有點聰明,竟然躲過了她的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