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有種預感,很不好的預感。
她又發了條訊息:明天按計劃來。
之後,她關上手機,將自己蒙進被子裡,窗外雪已經停了,一輪上弦月高懸,微弱的月光照進床上。
像付瓊所說,第二天果然是受累的一天。
凌晨六點,阿瑤就被從被窩拎起來了,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讓穿什麼穿什麼,讓戴什麼戴什麼。
“咚——”
7點的時候,阿瑤正要出門,外間傳來鳴鐘聲,一聲接著一聲,她仔細數了下,剛好三十三下。
“為什麼是三十三響?”阿瑤問肖紅。
“這是晨鐘啟幕。”肖紅一邊捋平了她孝衣衣襬上的褶皺,一邊解釋,“‘三’即是“生”,‘三’也對應‘天地人’,《道德經》裡面也有‘三生萬物’的說法……”
阿瑤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總之就是“三”很牛。
在她的印象裡,好像只有大型的公祭、古代皇帝祭天才有這種規制。
剛出了門,迎面撞上了付瓊,兩人都是一身黑色衣服,頭頂尖尖的孝帽,那個帽子很大,腰間用麻繩繫著,長度一直垂到小腿。
從背後遠遠地看,竟然分不出誰是誰。
姐妹兩默契地交換了下眼神,一路出了付家。
迎面來了一隊持白色幡旗的儀仗隊,排成了兩列也正往黃家去,阿瑤問付瓊:“這儀式未免太隆重了吧。”
“這才哪到哪,”付瓊側身躲過儀仗隊,“你看,儀仗隊前面還有人,就那個穿黑色衣服的執事人。”
阿瑤順著儀仗隊往前看,果然看見有兩個人,一人端著個陶罐子,一人手裡拿著柳枝蘸水,在路上灑掃。
“這又是什麼講究?”
付瓊解釋:“柳樹者枝即活,寓意生生不息,《齊名要術》裡記載‘取柳枝插戶上,百鬼不入’,六門本來就是撈陰門的,容易沾染些髒東西……”
“你仔細看他的手法,蘸水九浸,乾南坤北,離南坎北,先先天卦,後補後天卦,剛好形成一個閉環。”
什麼離坎乾坤阿瑤不懂,除了付瓊說的這些,那個執事人七步一停。
“這又是為什麼?”
付瓊不自覺加快了腳步:“這是按禹步踏罡,暗合了北斗七星的禳災步伐,寓意避禍。”
阿瑤咋舌,得,不問了。
兩人到黃祖祠時,已經人山人海,老宅擠滿了來觀祭的人。
正疑惑呢,遠遠就瞧見了民俗表演隊三面而來。
六門古宅一面環水,高蹺從北門來、黃河號子方陣從南門來、皮影戲車從西門來。
齊福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別看了,晚上還有打鐵花呢,附近幾個鎮子的人幾乎都來了。”
阿瑤抬頭看他,齊福也是一身子黑色衣服,腰間繫麻繩,只不過他頭上戴的是男士方形孝帽。
林澗是外姓人,遠遠地被人群擠到了外圍,為表哀思,他隔壁上繫著黑布。
阿瑤遠遠衝他點頭,用唇語說,看手勢行動。
三年祭的主事人是付生,這一點阿瑤倒是能想明白,老一輩就剩下付老爺子和齊老爺子了,齊海散漫慣了,付瓊雖然是六門接班人,但是輩分不夠。
六門眾人按照輩分排位。
死的是黃老太爺,自然是黃家孝子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