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順便要去趟黃家,不如你也一起吧。”付瓊一邊拍肩上的雪粒子,一邊一說,“剛好就當消消食了。”
暗夜中,雪粒子被風扯著亂舞。
刺骨的冷意撲面而來,阿瑤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她將外套攏了攏,仰頭望向晦暗的天色。
今日是初三,小雪節氣剛過。
她忽然想起喜婆婆,原本以為這次就待個三五天,現在卻在這裡越陷越深,不知道那間熟悉的小院裡,喜婆婆是否安好,入了冬了,她的老寒腿有沒有發作。
路燈在雪幕中暈開光暈,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黃巽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恰好擋在風口位置。
這個細微的舉動讓阿瑤微微一怔,她垂下眼睫掩去複雜的神色,六門中人個個深不可測,這份體貼究竟有幾分真心?
三人出了付家,往北走了一段,拐過了一道彎,便到了黃宅院家。
雖然是夜裡,黃家卻依舊燈火通明。
門前少說停了十幾輛車子,人影匆匆,進進出出。
繞過影壁,倒坐房前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紙紮——歇山重簷的中式屋舍、現代風格的獨棟別墅、限量款豪車、法舟銀橋,甚至還有幾對栩栩如生的金童玉女。
和市面上那些粗製濫造的紙貨不同,這些扎得太精細了,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阿瑤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僵在原地。
“你小時候就怕這些,死活不肯去白家玩,”黃巽恰好走到她身後,伸手輕輕拖了下她的胳膊,差點笑出聲,“怎麼長大了還是這樣?”
阿瑤心裡翻了個大白眼,這人怎麼就上手了。
黃家的格局跟付家相似,進門需要穿過過廳,之後才算真正踏入後宅。
一路上,不少人駐足行禮,付瓊和黃巽皆是頷首回應。
一直走到最裡間,正中的正房佈置成了靈堂。
素白的麻布帳子高懸正中,下方是一座兩米高的紙紮牌樓,牌樓通體裹著銀箔,飛簷上棲著白紙鶴,上面寫著“駕鶴西去”四個大字。
一對白蠟幽幽燃著,兩側的紙紮童男童女垂手而立,素衣的褶皺竟然繡有花紋,風過時衣襬沙沙作響。
這陣仗著實讓阿瑤吃了一驚,她以往見過的靈堂,不過就是擺張遺照,設個香爐罷了。
“這也太講究了……”她低聲喃喃。
黃巽摸了摸鼻子,解釋道:“六門傳承守舊,沿襲了古代的殯葬規矩,從頭七到滿七,共七次祭祀,再加上百天、週年、三週年,正好是十祭。”
“有什麼說法嗎?”阿瑤問。
“還真有。”黃巽繼續解釋,“傳說中,陰司有“十殿閻羅”,其實剛好對應這十個節點,與其說是祭奠已死之人,不如說是孝敬這十位閻羅。”
阿瑤一邊聽著,目光已經在靈堂掃了一圈——沒見著到黃頌知。
按照黃巽的說法,三年祭是大祭,黃頌知雖然不是六門中人了,但他畢竟是黃老太爺的小兒子,缺席實在不合情理。
她正琢磨著怎麼開口詢問,忽然見外面走進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