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大吃一驚,餘光瞥見齊福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齊海繼續說著:“到最後,雙生子共用一具軀體,就意味著活一個,強的那個吞噬弱的那個。”
阿瑤自尾椎骨升起一絲涼意,她的認知無法想象著那種感受,幾聲烏鴉的尖嘯自院子外傳來,雪粒子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
齊海起身推開雕花窗,寒風捲著雪沫撲進來,他望著白茫茫的天空,又重重嘆了口氣:“其實,付家上一輩也出過雙生子,我眼睜睜看著付章死去,看著他被蠶食,卻無能為力。”
八仙桌上的茶盞突然打翻,齊福“啊”地叫出聲,一段死去的記憶像是突然迴歸腦海中。
7歲那年,他好像看見過,付生陰影裡重疊著兩個人影,年輕挺拔的身形漸漸被年邁的輪廓吞噬,那感覺就像是,一幅畫被新墨覆蓋一樣。
“這就是‘雙子承瞳,必伺其一’的真相。”齊海緩緩轉頭,原本渾濁的眼神變得清明起來,“被褫奪的那一個不會立刻死去,他會被困在軀體裡,用勝利者著眼睛看著這個世界。”
齊海望著窗外的大雪:“每代雙生子都會想盡辦法活著,可血脈親情怎抵得過人性?什麼手足親情,都抵不過活下去的慾望!”
雪越下越大,齊家的飛簷落了厚厚一層。
阿瑤強迫自己鎮定,聲音卻還是發顫:“既然是災禍,為什麼不……”
“為什麼不反抗?因為祖宗傳承不能斷。”齊海打斷她的話,“
漢朝那代上到是有個兄友弟恭的,並未相殘,結果,六門整整三代人點不著判命燭,走不了陰。”
阿瑤的指節發白,她問:“每一代都會出雙生子嗎?”
“這倒也不是,幾百年出一次吧。”
齊海話頭一轉:“不過你們付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三代內竟然出了兩對雙生子,這件事屬實是奇怪。”
“當年,那場大火之後,我們幾個老東西以為,這寓言破了,如今看來,悲劇又要重演一次,可憐。”
“就為了這個?”阿瑤猛地站起身,她的聲音發顫:“為了什麼狗屁傳承,活生生犧牲一個人?犧牲一個血親?”
屋內咽嗚繚繞,齊海煙抽得更兇了,他何嘗沒有後悔過,這些年每每夢到付章,他都悔恨難當,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
“你們管著叫傳承?這分明就是自私自利!”阿瑤冷笑著,“好一個六門,好一個吃人的世家!”
齊海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彎下了腰,齊福急忙上前攙扶,卻被一把推開。
“你以為我們沒反抗過?”他猛地抬頭,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你叔爺付章那會,我們試過的,但最後死的死,活下來的也都……”
齊海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掀起自己的上衣。
阿瑤登時頭皮一麻。
齊福更是驚得睜圓了眼,當即捂著胸口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