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樓說完這句話,眼睛死死地盯著陸沉,其中滿是赤裸裸的挑釁。
帳篷周圍的空氣,也因為他那句話,瞬間凝固下來。
火把噼啪作響,將他那魁梧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張牙舞爪,壓迫感十足。
然而,面對這般劍拔弩張的氣氛,陸沉的神情卻沒有半分變化。
他甚至還有閒心在心裡盤算著。
答應,是肯定要答應的。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囂張到這種地步,不給他點教訓,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只是...該怎麼教訓呢?
是隻將他打敗,立個威便罷?還是乾脆打殘了他,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又或者...故意戰敗,示敵以弱,看看這群人後續的反應?
每一種選擇,都對應著不同的後續走向,倒也算有趣。
然而,正當陸沉準備開口,從這三種選擇中挑一個最有趣的來執行時。
一直樂呵呵地坐在一旁,如同局外人一般的錢通,卻突然開了口。
“哎呀呀,二當家的,莫要動這麼大的肝火嘛。”
他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彌勒佛模樣,端起酒碗,朝著霍東樓遙遙一敬。
“四當家的眼力,向來是高深的。
她既然舉薦這位陸公子,想必陸公子定有其過人之處,讓他加入進來,其實也並無不妥嘛。”
錢通這番話,說得輕飄飄的,卻如同四兩撥千斤,先是肯定了穆婉兒的眼光,又間接地給了陸沉一個臺階。
然而,霍東樓卻不吃這套!
可他冷哼一聲剛想發作,卻聽錢通又繼續捧著他說道:
“再說了,二當家的,您武功高強,威名遠播,山寨裡的兄弟們,可都指著您吃飯呢。
這做大事的人嘛,心胸理應開闊些,莫要與這等小事太過較真了嘛。”
他這話,先是給霍東樓戴了頂高帽,將他的身份抬高,讓他不好再以大欺小。
接著,他話鋒一轉,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穆婉兒:
“二當家的要是真想迎娶四當家的,這郎情妾意是基礎,可說到底...關鍵還是在大當家的那一環嘛。
咱們今日是來談生意的,可不是來結仇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番半軟半硬的話,說得是滴水不漏。
既安撫了霍東樓那暴躁的情緒,又不動聲色地提醒他,穆婉兒背後站著的,是整個藏青山名義上的主人,穆擎蒼。
你現在得罪了穆婉兒,讓她在大當家面前吹吹風,你這親事,怕是更難了。
霍東樓也不是個純粹的蠢貨,聽完錢通這番話,胸中的怒火也漸漸平息了幾分。
他惡狠狠地瞪了陸沉一眼,最終還是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端起酒碗,一口飲盡,不再言語。
陸沉在一旁看著,心中對這個笑面虎錢通,不由得高看了幾分。
此人,到底是何來路?他又究竟站在誰的立場,為何要幫自己?
能在霍東樓暴怒之際,僅憑三言兩語便化解了這場衝突,其心智與手腕,絕非尋常之輩。
然而,錢通的表演,還未結束。
他見霍東樓已經偃旗息鼓,便又笑呵呵地將目光轉向了祁景行:
“我們江湖中人,為的是一個‘財’字,講的是一個‘義’字。
這漕運之事,關乎大夥兒的生計,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不知祁莊主,是否也同意這位陸兄弟,負責押船之事啊?”
他這話,不管是何用意,總之是把祁景行也拉下了水。
祁景行聞言一愣,沒想到這火竟然燒到了自己身上。
他看了一眼陸沉,又看了看錢通,心中念頭飛轉。
眼下這局勢,他自然是樂得賣陸沉一個人情。
但他也不想因此得罪了藏青山這兩位實權當家。
於是,他同樣打了個太極,拱手笑道:
“三當家的說得對,和氣生財嘛。
但是...兄弟我剛才就說了,我這黑市廟小,人手也少,最多也就是在岸上搞搞髒活累活。
這具體的押船人選,事關重大,還是得由幾位當家的來定奪才是。”
錢通聽後,讚許地點了點頭。
這祁景行,倒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物。
既然他也不反對,那倒不如賣給大當家的一個面子。
霍東樓快要在山寨中做大了,這樣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