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這人,壞就壞在這。
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將林凝玉心中剛剛燃起的那點旖旎火焰,澆了個通透。
但她畢竟是一家之主,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強行壓下心中的那點不甘,點頭道:
“陸公子說的是,是凝玉性急了。”
說罷,她便喚來了兩名護院,與陸沉一同出城。
清河縣的官道還算平整,幾人行至一處林蔭近處,一輛看起來頗為樸素的馬車,早已恭候在此。
林凝玉側過身,對著陸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柔聲說道:
“陸公子,石匠村路途稍遠,還是乘車去吧。”
陸沉看了一眼那馬車,倒也沒拒絕。
有人代步,總比自己走著要強。
至於林凝玉為何要將馬車停在這裡,陸沉也大概知道她的小巧思。
無非就是坐車出城太過張揚,怕引起矚目。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車,車廂內,空間雖然不大,但佈置得卻也算舒適。
車輪緩緩滾動,車廂內,也隨之輕輕搖晃起來。
林凝玉靠在車壁上,似乎是有些乏了,閉上了眼睛。
沒過一會兒,她的身子便隨著車身的晃動,不著痕跡地,朝著陸沉的方向歪了過去。
最後,她那帶著淡淡馨香的頭,便輕輕地枕在了陸沉的肩上。
好傢伙...這是還沒放棄。
陸沉心有此念,但也並未推開她,只是側過頭,看著她那近在咫尺的睡顏。
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隨著呼吸,微微顫動著。
嗯...路途無聊。雖然暫時不吃,但是不妨找點樂子?
於是陸沉緩緩俯下身,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凝玉是真困了,還是...想起暢春樓那天了?”
肩上的林凝玉依舊閉著眼,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但那劇烈顫動的睫毛,卻徹底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陸沉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也不再逗她。目光隨之落在了車廂角落裡擺放著的幾個布袋上。
裡面裝的,正是這次冶煉玻璃所需的上好貝殼粉與海砂。
“這批材料,成色倒是不錯。”
陸沉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將一個裝著海砂的布袋,拉到了自己面前。
他解開袋口,將手伸了進去。
車內的海砂,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篩選與處理,觸手細膩,沒有絲毫的粗礪之感,還帶著些許溫潤的質感。
他抓起一把,感受著那細沙從指縫間緩緩流逝的觸感。
果然,上好的海砂,都是這般細膩順滑。
握在手中,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甸甸。
陸沉的手,在袋中緩緩地摩挲著,感受著那每一粒細沙的質感。
而他身旁的林凝玉,雖然依舊閉著眼,但呼吸卻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馬車緩緩停下,石匠村,到了。
“林家主,醒醒。”
陸沉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林凝玉這才緩緩地睜開眼,那雙水汪汪的眸子裡,還帶著幾分初醒的迷濛。
她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衫,臉上飛起兩抹紅霞。
就在她準備下車之際,陸沉卻突然開口問道:
“林家主可是海邊人士?”
“不是啊,”林凝玉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陸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陸沉一邊下車,一邊說道道:
“這貝殼與海砂,皆是海邊產物。而我看林家主,也頗會弄潮啊!”
說完,陸沉先行一步離去。
林凝玉聞言,那張俏臉,“唰”的一下,紅了個通透。
她又羞又惱地瞪了陸沉一眼,卻不敢再多言,只能也追了上去。
兩人來到那早已建好的窯爐前,陸沉仔細地檢查了一番。
這窯爐,雖然簡陋,但結構卻也算合理,溫度應該能達標。
用來燒製第一批玻璃,倒是足夠了。
“不錯。”陸沉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一旁的工匠說道,“生火吧。”
“是!”
工匠應了一聲,便開始忙碌起來。
就在這時,陸沉卻又轉過頭,對著林凝-玉,語氣平靜地說道:
“林家主,請讓除了工匠之外的所有人,都退到山洞外面去。”
“這...沒必要吧?”林凝玉有些遲疑。
陸沉卻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照做便是了。”
那眼神中的不容置疑,讓林凝玉不敢再有任何異議,只能揮了揮手,示意護院們都退了出去。
待窯爐內的火焰,燒得旺盛起來,溫度也逐漸升高。
陸沉才從懷中,掏出了那個裝著高純度硼砂與純鹼的布包,將其盡數倒入了那早已融化的砂石之中。
隨著他的動作,窯爐內的液體,開始發生著奇妙的變化。
原本渾濁的液體,漸漸變得清澈透明,其中的雜質,也一點點地被分離出來。
隨著溫度的漸漸降低,那原本火紅的液體,也開始慢慢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