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裡的一棵樹下,坐著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腳下的竹籃裡放著幾塊紅綢,邊上還放著一些卜卦問籤的東西。
晏華予走到他面前,緩緩蹲下了身,“這位老者,我可否向你求一支籤?”
她朝老者露出親切溫和的笑意,身上穿著一襲輕盈的嵐綠色長裙,並未佩戴過多的金玉首飾,低調素雅,好似遊山玩水的尋常女子,然淺淺一笑,卻又不失慵懶的嫵媚。
“姑娘,是想求姻緣嗎?”
老者聲音沙啞,面容蒼老,一塊白色的長布矇住了眼睛,伸出枯槁的手在竹籃裡摸索了幾下,有些歉意地喃喃道:“只可惜我這眼睛最近傷著了,有些不太方便……”
晏華予輕笑著搖頭,“不,我不求姻緣。”
“不求姻緣啊……”老者的手停住,不太確定地開口:“那就是求財運了?”
“也不是。”
她再次搖頭,微風輕拂過她額頭的髮絲,隱隱窺見她眉眼間的溫柔。
聽罷,老者將手緩緩縮了回去,握住懷裡的柺杖,一邊思索著一邊問道:“既不求姻緣,也不求財運,那,姑娘所求,為何?”
“先生,我之所求,不過二字——”
天邊夕陽漸落,暈染了半個天邊,晏華予的半張臉映照在殘陽下,手拿起一支毛筆,在面前的紅紙上淡定地寫下兩個字。
“天下。”
隨著筆墨勾勒,她道出的話平緩且輕柔,卻又彷彿透著一股可震撼人心的堅定。
她之所求,天下而已。
老者神情一頓,眉眼間帶了幾分思索之色。
晏華予將手中的筆擱下,細白的手將沾了墨的紅紙拿起,微微抬眸看向他,“敢問先生,此籤……可求?又何解?”
老者沉默半晌,卻是不答,指尖輕捻,似是猶豫。
就在這時,祁晏休走過來,在她身旁半蹲下身,“姜先生,你與雲棲玄乃多年好友,她未完之遺志,亦是你所想所願,如今有機會擺在你眼前,為這天下百姓,再盡一份綿薄之力,為何你不願再嘗試一下呢?”
老者舔了舔乾澀發白的唇,語氣猶豫,“你二人,乃何人吶?”
“我區區之名,不足掛齒,但我身邊之人,乃是懿安皇后之女,昭和長公主,晏歡。”
話音落下,老者的指尖便驀地一顫,無盡的記憶好似在這一刻湧上心頭。
而望著昔日那風發意氣,堪稱風華絕代,如今卻垂垂老矣的老者,晏華予的眉眼也染上了一抹憂愁。
“醫者,可救十人,甚至千人,但救不了萬人,救不了萬民於水火。”
“再有幾日,各國使臣便要到了……”
話音一落,她便撲通一聲,在老者面前跪了下去,手拿著對摺的紅紙抬手作揖,看著他,輕柔的嗓音中透著堅定。
“先生,而今群狼環伺,我一個女子,身在局中,亦為棋子,但,我不願做籠中金絲雀,亦不甘做受人擺佈的傀儡,我要做穹下展翅鷹,我要這天下江山盡歸我手,終有一日,承先人遺志,河清海晏,盛世無虞。今日來此,便是想懇請先生再回京中,教我局勢,教我治國之道、改革之法,教我……破今日之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