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剛在商場的電梯往地下車庫走。
大概是建築物太過密集的緣故，那訊號實在不算好，我聽得有些模糊。
“什麼？”
“手術很順利，麻醉快消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我感覺渾身的力氣在瞬間被抽離，轉眼已是淚流滿面。
“姐姐？姐姐！”
溫莎被嚇得夠嗆，臉色都變了。
“你冷靜點，你別嚇我啊……出什麼事了？我在這裡……”
我結束通話了電話，面無表情地回頭看她。
她臉上的表情熱切而生動，讓我心中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沒事……手術很順利……我去醫院看看他，你怎麼安排？”
溫莎愣了片刻，聽明白我說的是什麼之後依然沒有完全放下心來。
“真的？那你怎麼……”
我笑了一下。
“沒事，只是太高興了，所以反而過於激動，有些慌亂了。”
溫莎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
坐到車上之後卻又期期艾艾地詢問。
“姐姐……你是不是害怕……他好了之後又不要你了啊？你放心，他要是敢那樣對你，我一定饒不了他！”
我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嘴角掛上了笑意。
“哦？你要如何不饒他？”
溫莎寫滿猶豫的目光裡又多了些震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太過分了！這世上怎麼能有這樣的斯文敗類！我，我……”
她說得很急，臉色也隨之漲得通紅。
我本來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冷眼旁觀，她這麼一反應，我卻是不敢任由她猜想下去了。
“哎呀不是，你真的誤會了。之前沈晴本來就是抱著不軌之心接近他的，他也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故意和我分手，引蛇出洞，本來現在事情還沒解決，他是不準備來找我的，不過可能是因為檢查出一些問題吧，他又提前找到我……”
向溫莎解釋的時候，我才第一次發現，那個時候陸沉舟是以什麼樣的心境接近了我，又是抱著什麼樣的絕望粉飾太平。
心開始揪了起來，而後我的聲音越來越沉。
或許是音調的緣故，我說的話似乎沒什麼說服力，溫莎仔仔細細地聽完了，臉上卻依然帶著一些不確定。
“是嗎？你確定是這個樣子？那如果真的是這樣，你也不該記得沈晴那麼久啊……為什麼現在都真相大白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你不是小氣的人，一直記得，總不會是因為已經不成威脅的舊怨吧？”
她這麼一說，我又想起之前沈晴的話，一時間千頭萬緒自心中起，嘆息了一聲。
“這話說起來……其實還和你有幾分關係……”
“哎哎哎！你小心！紅燈！快剎車！”
我剛起了個話頭，又被溫莎尖銳的聲音打斷。
下意識猛踩剎車，卻已然來不及，車已衝到了人行道上，我看到一個形容邋遢的男子倒了下去。
“完了！快下車去看看！哎呀都怪我，你在開車我還拉著你說話，真是……”
我抿了抿嘴唇，感受到剛剛跳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紛雜事情向我而來的一刻，我竟然在那縫隙裡生出一點安心。
這混亂出現，至少意味著，我不必立即面對溫莎關於沈晴的問題了。關於那件事，我實在糾結，又覺得不應該瞞著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我夢遊似的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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