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進化

有人說，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以前的陳雯雯也更願意相信這種說法，但是皮頻繁的噩夢讓她不得不重視夢境出現的預警。

另一邊，手機螢幕在昏暗的宿舍裡亮起，幽光映出路明非略顯疲憊的臉。

【明晚八點，老地方，來見我。】

夏彌的訊息很簡單，只有一個時間和一個地點。

後面跟了一個俏皮的眨眼表情，彷彿他們即將是去進行一場輕鬆的約會，而非一場可能顛覆世界格局的龍王吞噬儀式。

路明非盯著那行字，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摩挲了片刻。他沒有猶豫。

【收到。】

他按下傳送鍵，然後將手機扔在一旁，仰面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斑駁的舊痕。

老地方，也就是水族館，那個地方早就被夏彌偷偷控制了起來。那裡承載著最初的試探、虛假的歡笑，以及那片幽藍水母下的短暫真實。夏彌選擇那裡，是懷舊，是儀式感，還是某種只有龍王才理解的、關於“領域”與“象徵”的深意？

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他只知道，同盟已然締結，腳步既已邁出，便再無回頭路。

次日晚，七點五十分。

秋夜的BJ已帶涼意，水族館巨大的藍色玻璃幕牆在都市霓虹映照下，像一塊沉靜的、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寶石。遊客早已散盡，只有夜風捲著落葉在廣場上打著旋兒。

路明非穿著黑色的連帽衫，雙手插在兜裡，悄無聲息地從側面的員工通道潛入——這對混血種來說並非難事。館內一片死寂，巨大的水體過濾系統發出低沉的嗡鳴，取代了白日的喧囂。幽藍的光暈瀰漫在空曠的通道里，各種海洋生物在玻璃後緩慢遊弋，對闖入者漠不關心。

他沿著熟悉的路徑走向那片最大的水母展區。

然後，他看到了她。

夏彌依舊站在那片巨大的水母展缸前，姿態與他上次所見幾乎一模一樣。她微微仰著頭，專注地凝視著那些在水中沉浮、散發幽冷生物光的透明生物。柔順的長髮披散下來，側臉在變幻的光線下顯得靜謐而遙遠。

只是這一次，她腳邊放著一個看起來極其沉重的金屬密封箱，箱體表面銘刻著古老的、令人心悸的符文，絲絲縷縷極寒的白氣正從箱體縫隙中滲出，讓周圍的地面都結上了一層薄霜。

那是赫爾的龍骨十字？路明非眼神一凝。如此濃郁的龍王之力，即使隔著封印，也讓他體內的血液微微躁動，卻又被另一種更深沉的威壓悄然撫平。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夏彌沒有回頭，只是輕輕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水族館裡空靈地迴盪：

“很美，不是嗎？生命形態純粹到極致，只剩下生存、發光、繁衍、消亡……簡單到令人羨慕。”

路明非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而立，望向那片夢幻的深藍。“準備好了？”

夏彌終於轉過頭，臉上不再是那種模仿人類的、無懈可擊的笑容，而是屬於耶夢加得的、帶著一絲狂熱與凝重的神情。她的黃金瞳在幽暗的光線下熾亮無比。

“嗯。”她踢了踢腳邊的金屬箱，箱體發出沉悶的聲響，“‘食材’已經到位，‘廚房’也打掃乾淨了。就等……開餐了。”

她說的“打掃乾淨”，顯然是指驅散了今晚可能值班的所有人員，並確保不會有任何意外打擾。

“需要我做什麼？”路明非問。吞噬另一位龍王的力量，這過程必然兇險萬分，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同盟”能起到什麼作用。

夏彌嘴角勾起一個帶著鋒利意味的弧度：“守著門口，別讓不相干的東西闖進來。另外……”

她頓了頓，熔金的瞳孔深深看向路明非，裡面情緒複雜難明。

“……如果我失控，試著阻止我。如果阻止不了……”

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點點頭：“好。”

無需多言，兩人都清楚其中的風險。耶夢加得吞噬赫爾，試圖融合“力”與“權”，進化成死神海拉。成功，則一位更恐怖的龍王誕生；失敗，可能是徹底的瘋狂、自毀，甚至引來更不可預料的後果。

夏彌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她伸出雙手，指尖在空中劃出玄奧複雜的軌跡，低聲吟誦起古老而威嚴的龍文。

嗡——！

整個水族館的空間似乎輕微震動了一下。以她為中心，一個無形的領域驟然張開，將這片巨大的水母展區徹底籠罩進去。空氣變得粘稠沉重，光線開始扭曲，玻璃後的海水彷彿感受到了某種至高無上的召喚，開始不安地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