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充耳不聞。
他抱著陳雯雯,踏上了來時被“御劍”劈開的、火焰已然熄滅大半的焦黑通道。
路明非每一步都走得很穩,踩過燃燒的木炭,踏過滾燙的碎石,越過扭曲變形的金屬窗框。他周身無形的劍域依舊存在,將殘餘的火舌和墜落的火星無聲地絞碎、排開,為懷抱中的女孩撐開一方絕對安全的區域。
他走過的地方,火焰在劍氣的餘威下不甘地明滅,最終徹底熄滅,只留下縷縷青煙和刺鼻的焦糊味。他抱著女孩,踏出那扇早已被炸飛、只剩下扭曲門框的教堂大門,走進了外面清冷的、帶著溼潤泥土氣息的夜色裡。
身後的教堂,在趙孟華最後瘋狂的獻祭和失控的“熾”之烈焰下,終於支撐不住,巨大的十字架從穹頂轟然砸落,帶著漫天火星,引發了更猛烈的坍塌。火焰吞噬了所有,也吞噬了裡面那絕望的狂笑和詛咒。
路明非沒有回頭。他微微低下頭,看著懷中女孩蒼白染血的臉頰,感受著她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頸側。
他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向遠處朦朧的、象徵著安全與光明的城市燈火。
夜風吹動他額前燒焦的髮梢,也吹散了身後那煉獄般的氣息。
清冷的夜風裹挾著草木氣息和遠處城市微弱的喧囂,試圖滌淨路明非身上濃重的硝煙與血腥。
他懷中的陳雯雯輕如浮羽,又重如宇內。當女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拂過他的頸側時,都牽扯著路明非劇烈搏動的心臟。
腳下的焦土逐漸被溼潤的草地取代,身後教堂徹底崩塌的轟鳴與趙孟華最後瘋狂詛咒的餘音,被呼嘯的風聲和遠處隱約的警笛聲蓋過。
那煉獄般的景象被甩在身後,但灼熱的氣息似乎仍烙印在視網膜上。
路明非熔金的黃金瞳在夜色中燃燒,如同兩盞不滅的燈火,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無形的“御劍”言靈形成的微弱力場並未完全消散,警惕地絞碎著任何可能威脅到懷中人的塵埃或飛蟲。
他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衰小孩,此刻,他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守護者,女孩在他懷裡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懷中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呻吟。路明非立刻低頭。
陳雯雯的睫毛顫抖著,似乎想再次睜開眼,但劇痛和虛弱讓她徒勞無功。
蒼白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著,像是在無聲地重複著那句“對不起”,又像是在呼喚著什麼。額頭的血跡已經半乾,在清冷月光下呈現出一種刺目的暗紅,與她毫無血色的臉頰形成殘忍的對比。
“別說話,”路明非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儲存體力。”
他的聲音似乎穿透了陳雯雯昏沉的意識。
她沒有再試圖睜眼,只是更緊地、幾乎是本能地往他懷裡蜷縮了一下,尋求著那隔絕了外界冰冷與危險的熱源和庇護。這個微小的動作讓路明非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步伐卻依舊保持著絕對的平穩,彷彿他正行走在平整的大道上,而非危機四伏的郊野。
城市的燈火越來越近,光明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