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雯雯彷彿什麼都沒發生，拿起漏勺，平靜地從清湯鍋裡撈起一片煮得正好的娃娃菜，放進自己的油碟。只是握著勺柄的指節，微微有些發白。淚水也一直在女孩的眼眶裡打轉，長這麼大，陳雯雯從來沒有被人這麼吼過。
“站住!”路明非站起身來，“給她道歉！”
“你說什麼？”趙孟華停住了腳步。
“我說，給陳雯雯道歉。”路明非重複了一遍。
趙孟華帶著濃重的嘲諷：“道歉？路明非，你他媽是不是吃錯藥了？讓我給她道歉？就憑你？！”
他往前逼近一步，幾乎要撞到路明非身上。那幾個原本簇擁著他的小弟，徐巖巖、徐淼淼之流，也立刻圍了上來，眼神不善地盯著路明非，形成一種無聲的威嚇。
陳雯雯抬頭望向路明非的背影，眼中強忍的淚水落了下來。他……在為自己出頭？他果然還是喜歡自己的，女孩嘴角勾出一抹弧度，隨即又擔心起來，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你的面子是面子，別人的感受就不是感受了？你精心策劃了表白，陳雯雯就必須配合演出？她拒絕你，是她的事。你在這裡發瘋，就是你的不對。”路明非此刻顯得格外的強勢。
“我操你媽的路明非！”趙孟華徹底破防了，所有的教養和偽裝被撕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暴怒。
他猛地揮起拳頭，裹挾著風聲和暴怒，直撲路明非的面門。這一下要是砸實了，路明非那副小身板恐怕得當場躺下。時間彷彿被拉長，陳雯雯驚恐地捂住了嘴，蘇曉檣的心也猛地一揪。
然而，預想中的悶響和慘叫並未發生。
路明非微微側了一下身子，後退一步，拳頭就落空了。
龍王也不見得能在路明非手上討到好，何況趙孟華這三腳貓的拳腳。
“操！”趙孟華見一拳落空，更是火上澆油，重心不穩地晃了一下。他身後的徐巖巖、徐淼淼等人見老大動手了，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圍攏上來，七手八腳地就想抓住路明非。
“你們幹什麼！都住手！”一聲帶著驚惶和怒氣的女聲響起，是柳淼淼。她離得最近，也最先反應過來。
一聲嬌喝讓其他一些同學也反應了過來，幾個男生試圖上前拉架，場面瞬間混亂起來。桌椅被撞得東倒西歪，碗碟嘩啦作響，火鍋湯底在晃動中濺出，熱氣騰騰地潑灑在了桌布上。
陳雯雯跑到了路明非的身邊，把他護在了身後，估計女孩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可以這麼勇敢。蘇曉檣的聲音也傳來過來：“趙孟華，這裡還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別的人趙孟華可以不在乎，可是蘇曉檣她爹，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看著蘇曉檣眼神，趙孟華敗下陣來，“我們...走！”
“等等，我說，給陳雯雯道歉！”
路明非的聲音再度響起。
“算了，明非，沒事的。”陳雯雯搖了搖頭，忍著委屈，但她並不想路明非犯險。
路明非揉了揉陳雯雯的腦袋，像極了鄰家的大哥哥，“社長，我會在背後一直挺著你的。”女孩臉蛋微微有點紅，心底湧出一抹甜蜜，不再吭聲，只是把路明非更往後護了一點。
“趙孟華，道歉。”這次是蘇曉檣的聲音，女孩冷著臉說道。
看見路明非和陳雯雯的互動，她覺得堵得慌。
“蘇曉檣，你別太過分了！”
“你道不道歉？！”“小天女”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你...對不起，陳雯雯，我不該表白失敗了衝你發脾氣。”
趙孟華憋屈地說完，又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咱們走著瞧。這事兒沒完！”隨後，他帶著一身戾氣和濃重的煙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徐淼淼等人連忙跟上，走廊裡只剩下那縷未散盡的青煙，盤旋著。
火鍋依舊沸騰，少年們的心事，也如同那翻滾的紅湯，在夏夜的喧囂裡，繼續無聲地醞釀、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