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陰影如同實質般壓下，汞液觸手狂舞嘶鳴，鏡光射線交織成絕殺之網。冰冷的死亡氣息浸透了每一寸空氣，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只剩下絕望在瘋狂滋長。
路明非被夏彌死死護在身下，能感受到她身體的微顫和背後那對龍翼虛影承受攻擊時傳來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她撐不了多久！這個認知像冰錐一樣刺穿他的心臟。
“不要死…”
那冰冷威嚴的聲音再次於腦海深處迴盪，這一次，清晰得彷彿就在耳畔。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整個世界，驟然失去了色彩。
不，並非世界失色，而是某種極致的“存在”降臨，強行覆蓋了所有的感知。
咆哮的汞海、致命的射線、傾盆的暴雨、猙獰的觸手…所有的一切，其運動都變得無比緩慢，最終趨於停滯，如同按下暫停鍵的電影畫面。
唯有思維還在運轉。
路明非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絕對靜謐的灰白之中，彷彿置身於一張巨大的、定格的老照片裡。夏彌保護他的姿態、李霧月冰冷的神情、飛濺的汞滴…全都凝固著，保持著前一秒的動態。
“哎呀呀，真是狼狽呢，我親愛的哥哥。”
一個帶著戲謔、慵懶，又無比熟悉的聲音，清晰地從身後傳來。
路明非猛地轉頭。
一個穿著精緻黑色小西裝、戴著白色絲巾的男孩，正悠閒地坐在一截凝固在半空的巨大汞液觸手之上，晃盪著雙腿。他面容俊美得近乎虛幻，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黃金瞳如同熔化的太陽，流淌著洞察一切的光芒。
路鳴澤。
他跳下觸手，鞋跟敲擊在凝固的汞液海面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在這絕對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他一步步走到路明非面前，仰頭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某種憐憫和…飢餓。
“看看你，就像掉進陷阱的小老鼠，只能等著被碾碎。”路鳴澤嘆了口氣，伸出小手，替他拂去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還需要可愛的弟弟來救場，真是不讓人省心。”
“你…”路明非喉嚨乾澀，“你能對付他？”他指向遠處凝固的李霧月。
“當然~”路鳴澤拖長了語調，笑容燦爛，“不過是一個躲在鏡子裡的膽小鬼罷了。雖然有點麻煩，但…只要哥哥你點頭，我就能幫你把他…撕碎哦。”他說“撕碎”兩個字時，語氣輕快得像是在討論撕開一張糖紙。
“代價。”路明非的聲音沙啞，他太熟悉這個流程了。
路鳴澤的笑容越發甜美，也越發危險。他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
“這次不一樣哦，哥哥。這傢伙…比較補。”他舔了舔嘴唇，黃金瞳裡閃爍著貪婪的光，“所以，老價格，四分之一的生命。很公道，不是嗎？買你，和你懷裡那位漂亮小龍女的命。”
四分之一的生命！
路明非的心臟猛地一縮。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每一次交易，他都在失去某種作為“人”的部分。
轟隆！
外界停滯的景象忽然輕微震動了一下，灰白的色彩出現了一絲漣漪，李霧月凝固的表情似乎有了一絲極細微的變化，彷彿即將掙脫這種詭異的束縛。
下方，夏彌背後的龍翼虛影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交換嗎，哥哥，時間不多了哦。”路鳴澤歪著頭，催促道，“是選擇在這裡被她用命護著，然後一起變成海底的肥料，還是…把身體交給我，讓我去碾碎那隻煩人的蒼蠅？”
路明非看了一眼身下死死支撐、嘴角不斷溢位金色血液的夏彌，又看了一眼遠處那個如同神魔般掌控一切的李霧月。
沒有選擇了。
從來，都沒有選擇。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
“成交。”兩個字，沉重如山。
“契約成立！”路鳴澤的笑容瞬間放大，變得無比妖異和滿足。
只見他張開雙臂，如同擁抱什麼般，身體化作無數黑色的流光，猛地撞入路明非的懷中！
“啊啊啊啊啊——！！！”
路明非感到靈魂彷彿被瞬間撕裂、擠壓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浩瀚無邊的、冰冷狂暴的、足以碾碎星辰的力量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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