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章邯周圍的景象徹底變了!
他好像置身於一片無垠的星空之下,腳下是深邃的宇宙虛空,頭頂是璀璨卻冰冷的星河。
在這片星空下,他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連思維都彷彿要被凍結,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放棄抵抗的念頭不可抑制地升起。
這是精神層面的碾壓!
是幻術的更高層次運用——領域雛形!
雖然遠不及真正的宗師領域,但對於先天武者而言,已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章邯感覺自己握刀的手變得無比沉重,體內的真氣運轉也變得滯澀不堪。
“啊——!”
章邯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用盡全身力氣,試圖舉起手中的刀,哪怕只是徒勞!
就在此時,一個平靜淡漠,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穿透了那浩瀚星空的幻象,清晰地傳入章邯和那女子的耳中。
“月幻,住手!”
那聲音不大,卻瞬間撫平了狂暴的能量波動,驅散了那令人窒息的星空幻象。
章邯只覺得渾身一輕,那浩瀚的壓力和侵蝕精神的詭異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他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嚴君府花園。
陽光依舊熾烈,蟬鳴依舊聒噪,好像剛才那生死一線的搏殺和恐怖的星空幻境從未發生過。
唯有他崩裂流血的虎口、翻騰的氣血和幾乎虛脫的身體,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並非虛幻。
章邯拄著刀,大口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看向聲音來源。
只見嬴羽,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花園月門的廊下。
而名為月幻,施展出恐怖幻術的女子,在聽到嬴羽聲音的瞬間,周身那聖潔而縹緲的月華光暈便迅速收斂、消散,露出了其下清麗絕倫卻帶著幾分妖異冷豔的面容。
她臉上再無半分之前的淡漠疏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恭敬的態度。
月幻微微躬身,向著嬴羽的方向盈盈一禮,聲音清冷。
“月幻,參見君上。屬下奉東皇大人之命前來,聽候君上差遣!”
她的姿態放得極低,與剛才那高高在上、視章邯如螻蟻的模樣判若兩人。
聞言,章邯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陰陽家的人!
而且看這實力,絕對是宗師級別的幻術高手,竟然對嚴君如此恭順。
嚴君……他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
嬴羽的目光在章邯身上停留了一瞬,看到他虎口的鮮血和蒼白的臉色,微微頷首:
“章邯,你做得很好。下去處理傷勢,今日之事,不得外傳。”
“諾!”
章邯強壓下心中的震撼和翻騰的氣血,抱拳躬身,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名為月幻的女子,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迅速退下。
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他能參與的了!
待章邯離開,嬴羽的目光才完全落在月幻身上,平靜無波,說道:
“東皇閣下讓你來的?他倒是會挑時候。”
而月幻保持著恭敬的姿態,說道:
“東皇大人言,陰陽家上下,隨時可為君上手中利刃。”
聞言,嬴羽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陰陽家這股力量,確實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反正是白給的力量,先用著吧!
大不了,等嬴羽實力足夠的時候,把東皇太一干掉就是了。
於是,嬴羽淡淡道:
“很好,你先隱匿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得現身。”
“遵命!”
月幻再次躬身,身形如同水波般盪漾開來,瞬間變得模糊透明,最終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彷彿從未出現過,花園裡只剩下熾烈的陽光和聒噪的蟬鳴。
而嬴羽站在原地,目光深邃。
月幻的到來,代表著陰陽家這步暗棋已經就位,幻術宗師的力量,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或許能起到關鍵作用,尤其是在製造“意外”和混淆視聽方面。
………………
夜幕降臨,嬴羽立在窗邊,指間捻著一枚青銅令牌,天象晦暗,隱帶刀兵之氣。
“來人!”
話音未落,角落的陰影無聲扭動。
一縷墨色從中剝離,凝聚成一個全身裹在精悍黑衣裡的身影,連面目都隱在兜帽的深暗之中,單膝點地,身如鐵鑄的弓弦。
“傳尉繚先生,書房議事。”
“諾!”
隨著嬴羽的話語落下,黑衣人身形一幻,如墨跡被急雨衝散,連一絲空氣的漣漪都未曾盪開,原地已空。
片刻之後,尉繚步入書房。
此時,書房已經變了模樣。
毫無奢靡的陳設,唯存肅殺與實用。四壁紫檀木打造的龐大書架如沉默的兵陣,擠滿層層疊疊的簡牘兵書;牆角斜倚的並非名畫,而是一幅巨大的《列國堪輿圖》,山川險要以紅黑硃筆勾勒點染,殺氣撲面而來。
空氣裡瀰漫著乾燥的竹簡氣息、墨香,還有一絲混合了青銅和鐵器的冷硬味道。
尉繚步履沉著,氣息如淵渟嶽峙。即使穿著尋常文士布袍,行走間也有無形的節律,彷彿隨時能引動四方殺伐之氣匯於一身,正是深諳兵家陰陽、將氣勢化入骨髓的體現。
他目光掃過書案時微微一凝。
“君上!”
尉繚拱手行禮,視線落在案几正中那攤開的竹簡上。
嬴羽背對著窗,高大而略顯瘦削的背影,帶著沉凝如山的厚重感。他緩緩轉過身,臉上病弱的蒼白依舊,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寒潭深處的冷火在無聲燃燒。
“先生請坐!”
嬴羽示意,自己也在主位落座,手指劃過那捲竹簡,動作間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