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秦的江山,終究是嬴氏的江山。這秦國的利劍,該指向誰,該由誰來執掌……也該由我嬴氏自己說了算!”
嬴櫟抬起頭,迎上嬴羽那雙彷彿燃燒著幽暗火焰的眼眸,只覺得一股沉寂了二十年的熱血,在胸腔中轟然沸騰。
他重重地點頭,老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銳利光芒,說道:
“嚴君所言極是!嬴氏之劍,當為嬴氏而鳴!”
嬴羽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身向門外走去,青鸞緊隨其後。
走到門口,嬴羽的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頭,聲音清晰地傳入嬴櫟耳中。
“明日朝議,還請族老放手去做。”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光影之中。
嬴櫟站在原地,看著嬴羽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具眉心一點紅、死狀詭異的宗師屍體,久久不語。
直到嬴豹和嬴陶上前,他才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彷彿要將胸中積壓了二十年的鬱壘盡數吐出。
“傳令下去!”
嬴櫟的聲音恢復了宗正的威嚴,甚至比以往更加鏗鏘有力。
“將這三具楚系死士的屍體,懸掛於宗正府門外,讓整個咸陽都看看,犯我嬴氏者,是何下場!”
“諾!”
嬴豹和嬴陶轟然應諾,眼中燃燒著熊熊戰意。
嬴櫟走到窗邊,望向咸陽宮的方向,夕陽的餘暉將宮殿的輪廓染上一層血色。
他喃喃自語,聲音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咸陽的天……真的要變了。嚴君……好一個潛龍在淵!嬴氏有希望了!”
………………
嚴君府的馬車,在夕陽的餘暉中駛離宗正府。
車廂內,嬴羽閉目養神,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蒼白,只有指尖偶爾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洩露出一絲掌控全域性的從容。
“主上,您的身體……”
青鸞看著嬴羽略顯疲憊的側臉,忍不住低聲問道。
方才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三指,實則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後點殺宗師那一指,蘊含的真氣精純霸道,絕非表面那般輕鬆。
“無妨。”
嬴羽睜開眼,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金芒一閃而逝。
“些許損耗,調息片刻即可,比起這個……”
他目光轉向侍立一旁的嬴仲,問道:“章邯那邊,有訊息了嗎?”
嬴仲立刻躬身回道:“回君上,章邯副統領已傳回密訊。呂不韋與韓國密使的往來,其核心樞紐,鎖定在城南‘醉仙居’的掌櫃身上。此人明為商賈,實為呂不韋門下死士頭目之一,負責傳遞密信。章邯已佈下天羅地網,只待君上令下,便可收網擒拿,獲取鐵證!”
“醉仙居……”
嬴羽低聲重複了一遍,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即將擇人而噬的猛虎。
“很好!告訴章邯,今夜子時,本君要看到那掌櫃的口供,還有……所有密信原件。”
“諾!”嬴仲肅然應命。
嬴羽重新閉上雙眼,靠在柔軟的靠墊上。
車窗外,咸陽城的輪廓在暮色中逐漸模糊,但那股潛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流,卻愈發洶湧澎湃。
魚已入網,龍將抬頭。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落子。
而他的對手們,無論是楚系的昌平君,還是權相呂不韋,亦或是那個坐在王座上的少年,都還未曾真正意識到,他們將要面對的,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對手。
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聲響,駛向暮色深處。
………………
嚴君府,地下深處。
這裡是一處經過精心改造、乾燥通風的石室。牆壁上鑲嵌著散發柔和白光的螢石,照亮了中央一張冰冷的石臺,以及石臺旁肅立的數道身影。
章邯一身黑色勁裝,臉上沾染著幾點尚未乾涸的血跡,眼神銳利如鷹隼,周身還殘留著激戰後的凜冽殺氣。
而在他的面前,一個身材微胖、穿著綢緞常服的中年男子被鐵鏈牢牢鎖在石椅上,正是“醉仙居”的掌櫃,此刻他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渾身篩糠般顫抖,昂貴的綢緞上沾染著汙漬和血跡,顯然已經吃過不小的苦頭。
旁邊地上,還躺著三具穿著夜行衣的屍體,咽喉處皆有一道細如髮絲的血痕,正是他的核心死士,此刻已無聲無息。
石室門口,嬴羽的身影悄然出現,玄色深衣融入陰影,只有那雙眼睛,在螢石光芒下亮得懾人。
“君上!”
章邯立刻單膝跪地行禮,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更顯亢奮。
“幸不辱命,人犯在此,密信在此!”
他雙手捧上一個密封的銅筒和一疊染血的帛書。
嬴羽微微頷首,示意章邯起身。他緩步走到石臺前,目光落在那個瑟瑟發抖的掌櫃身上,如同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名字。”
嬴羽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直透骨髓的寒意。
“小……小人……錢……錢貴……”
掌櫃牙齒打顫,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呂不韋門下,密衛頭目,負責與韓國密使聯絡,傳遞密信。”
嬴羽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錢貴的心上。
“本君說得可對?”
錢貴猛地一顫,驚恐地抬頭看向嬴羽。
“不……不是……小人只是……只是開酒樓的……”
“看來,你還沒嘗夠滋味,讓他清醒清醒。”
“諾!”
章邯眼中厲色一閃,一步上前,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右手並指如劍,快如閃電般點在錢貴左肩胛骨下方一處穴位。
“呃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充斥整個石室。
錢貴的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大蝦,眼球暴突,青筋在額頭和脖子上瘋狂跳動,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席捲全身。
這是影衛秘傳的“分水刺”手法,專攻人體痛覺神經最密集的穴位,足以讓鐵打的漢子瞬間崩潰!
僅僅三息,章邯收手。
錢貴如同爛泥般癱軟在椅子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渙散,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