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附和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文武百官們爭先恐後地站到了嬴政身邊,對著趙高怒聲斥責。
尤其是那些平日裡對趙高阿諛奉承的官員,現在更是罵得比誰都兇。
整個咸陽宮。
上演了一場無比荒誕,卻又無比真實的戲劇。
一頭鹿,在滿朝文武的口中,硬生生變成了一匹馬。
胡亥見狀,也連忙跟著喊道:
“是馬!就是馬!父皇說得對,這就是一匹馬!”
唯有扶蘇緊緊抿著嘴唇,臉色漲得通紅,雙拳緊握,一言不發。
他可以保持沉默,卻無法違背良知說謊。
趙高徹底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他環顧四周,那些曾經一起推杯換盞的同僚,那些曾經受他恩惠的官員,現在卻都用一種無比憎惡的眼神看著他。
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趙高明白,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皇帝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可他不甘心啊!!
趙高猛然抬頭,涕淚橫流地向嬴政叩首:
“陛下!陛下!臣……臣看錯了!是臣眼拙,狗眼昏花,還請陛下恕罪啊!”
“這確實是一匹馬!是一匹絕世好馬啊!”
嬴政冷漠俯視,就像是在看一隻垂死掙扎的螻蟻。
“冥頑不靈。”
輕飄飄四字,卻似閻羅判書。
“來人。”
“諾!”殿前武士齊聲應喝。
“將這個指馬為鹿、試圖矇蔽朕的奸佞,拖下去,給朕砍了!”
“遵旨!”
侍衛們如狼似虎地衝上前,一把架起癱軟如泥的趙高,官帽滾落在地。
他忽然爆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陛下饒命!陛下!臣冤枉啊!臣對您忠心耿耿啊!”
哀嚎聲在殿中迴盪,卻未能讓帝王動容分毫。
趙高被無情地拖出了咸陽宮。
聲音越來越遠,最終在宮門外化作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
殷紅血跡,在漢白石階上蜿蜒如蛇!
做完這一切。
嬴政緩緩坐回了御座,看似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內心深處卻是一片清明。
就在三天前。
他從那面伴隨他多年的神秘魔鏡中,看到了大秦的未來。
看到了他死後,趙高扶持胡亥上位,偽造詔書,賜死扶蘇。
看到了這個奸佞小人指鹿為馬,玩弄朝堂,最終導致他親手締造的偉大帝國,僅僅二世,便分崩離析,轟然倒塌。
秦二世而亡!
這個結果,他絕不接受!
天命?朕,偏要逆天而行!
今日之舉,只是第一步。
他不僅要殺趙高,更要用這種最極端的方式,將朝堂上那些心懷鬼胎、立場不堅的牆頭草一次性清除乾淨!
他要讓世人都知道。
這大秦,只有一種聲音,那就是他嬴政的聲音!
看著下方戰戰兢兢的胡亥,嬴政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這個逆子,也是未來的禍根之一,必須嚴加看管。
“傳朕旨意,十八子胡亥,無知無德,圈禁於府,無詔不得出宮!”
“令其日夜誦讀《韓非子》,抄寫百遍,若有懈怠,嚴懲不貸!”
“……”
清除了些許內患,嬴政心頭巨石落下了一半。
可大秦二世而亡的禍根,豈止於此?
嚴刑峻法如刀,苛捐雜稅似虎。
朝堂積弊、民生凋敝、六國遺患…
樁樁件件,皆是懸於帝國咽喉的利刃。
有他在,大秦尚且可以安枕無憂。
可一旦他倒下,這巍巍帝國,怕是要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魔鏡中的他。
就是在巡遊途中病死沙丘,才給了趙高可乘之機。
他掃平了六國,成為了天下至尊,卻依舊逃不過生老病死的凡人宿命。
他,不甘心!
……
夜深人靜,寢宮之內。
嬴政屏退了侍從,獨自一人站在一扇古樸的銅鏡前。
這便是他最大的秘密,那面能窺見未來的魔鏡。
他凝視著鏡中自己那張雖威嚴依舊,卻已染上風霜的臉龐,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渴望:
“魔鏡,魔鏡,告訴朕,這世間…可有長生不老之法?”
鏡面之上,波光流轉,水霧氤氳。
這一次。
沒有浮現任何未來的畫面,也沒有任何深奧的箴言。
良久,鏡面上只緩緩凝聚出了一行清晰無比的秦篆小字:
“去尋,江然。”
嬴政瞳孔驟然一縮。
江然?
這是何人?
是隱世的方士?還是某座仙山的仙人?
可無論你是什麼人,上窮碧落下黃泉,朕,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