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你再跟我們說說，小孩哥長什麼樣，可以嗎？”
林夕聲音溫柔。
嘟嘟輕聲汪，【他腦袋圓圓的，沒有頭髮……】
林夕甫一開口。
中年夫妻就滿面失望的塌了肩膀。
顯然，不是。
本就捂嘴哭著的女人眼淚滾落成串。
男人的眼裡也有淚滑出。
他們的兒子叫曹曉駿。
三歲那年診出患了白血病。
他才那麼小，卻吃了那麼多大人都沒吃過的苦。
可他不哭不鬧。
每天都笑彎了眼睛，爸爸工作辛苦啦，媽媽你累不累駿駿給你捶背。
手上因為扎針太多遍佈青紫。
再打針時，連血管都看不清。
改成紮腳。
最後，連頭上都紮了一遍。
即便如此，也沒能留住他幼小的生命。
可他們的駿駿，離開的時候，是有頭髮的。
小孩哥……不是他們的駿駿。
從直播結束就沒辦法平息的激動在這一刻俱數化作崩潰。
夫妻倆抱頭痛哭，卻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
林夕跟著淚目，繼續轉述泰迪的話，【他眼睛大大的，嘴巴紅紅的，他在玩小車，他說：滴嗚滴嗚，消防車來啦……】
彷彿看到了兒子坐在客廳地毯上乖巧玩耍的畫面。
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靜靜聽著。
兒子離開半年，一次都沒入夢。
可這一刻，對著漆黑的手機螢幕。
兩人像是又看到了兒子。
駿駿，你到天堂了嗎？
你看到爸爸媽媽在想你嗎？
你答應過媽媽，下輩子還會選我們做你的爸爸媽媽，你快點回來，好不好？媽媽好想你啊。
第無數次虔誠祈求，女人泣不成聲。
男人緊緊攬著妻子的肩膀，給她力量。
汪！
汪汪！
消防車掉落。
泰迪急了，【你笨死了！】
“嘟嘟……”林夕輕聲喚，想告訴泰迪別急，他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哥，一會兒又哭了怎麼辦？
就見泰迪撲了上去。
叼起小車遞至半空，泰迪抬起前爪撥了幾下，彷彿想告訴小孩哥怎麼玩小車。
小車下有按鈕，按一下，小車就會滴嗚滴嗚的唱著歌動起來。
泰迪小臉皺起來。
回頭看手機，【人，他說，媽媽教過，很晚了，不可以發出聲音。】
？？？
女人猝然抬眼，“駿駿！！！”
兒子離開的最後半年，一家人住在醫院旁那個名叫“愛心小家”的公益機構裡的。
一棟破舊的宿舍樓，每一個房間裡，都住著一個生病的小孩，以及他的爸爸媽媽。
他們也住在其中一間裡。
白天跟同樣得了病的那些小孩子們一起玩，一起吃飯。
到時間，互相提醒一起吃藥。
每個月去醫院檢查三五次。
週而復始。
每隔一段時間，相鄰的房間就會有人搬走，又有新的可憐人住進來。
生病的緣故，孩子們比正常的孩子更懂事更聽話。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女人就帶著兒子搭積木玩小車。
偶爾不小心玩具掉落，女人就會輕聲噓：“駿駿乖，我們小心一點好不好？不然吵醒婷婷和苗苗了。”
兒子也會學著她的模樣，輕聲噓。
繼而，動作間更小心。
小孩哥忘了自己叫什麼。
也不記得他的爸爸媽媽了。
可他還記得，已經很晚了，不能發出聲音吵到別人。
中年夫妻緊盯著螢幕眼都不敢眨。
就聽林夕輕聲叮囑泰迪，“嘟嘟，你問問他，媽媽還說過什麼？或者，他記不記得媽媽的樣子？”
呼吸屏住。
萬籟俱靜。
泰迪衝著窗簾汪汪，像是在問。
繼而扭頭輕聲汪，像是在轉達。
夫妻倆心跳都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