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這天,王氏破天荒地煮了一大桌豐盛的菜。
錢氏和曹文聞著肉香不住地咽口水,心裡卻是忐忑不安。
娘怎麼突然做這麼多好吃的,明天不過了?
正想著,曹武懊惱的聲音傳來:“今天是阿喜的生辰,娘怎麼不早點提醒我,我都忘記準備禮物了。”
賣了身的奴才,是沒有資格過生辰的。
時隔多年再次在家過生辰,春喜沒什麼感觸,只是多看了她娘一眼。
王氏沒像前幾日那樣罵她,只冷著聲說:“看什麼看,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就算你離家再久,你的生辰我總歸是記得的。”
王氏說著從廚房端了長壽麵來。
王氏做面很有一套,長長的一根面,又白又有嚼勁,用雞湯煮的,下面臥一個荷包蛋,幾片嫩滑的白菜葉加上綠油油的蔥花,色香味俱全。
春喜剛拿起筷子,王氏便追憶起往昔:“你這孩子從小就喜歡搶東西,仗著你哥疼你,每次都搶你哥的長壽麵吃。”
曹武一臉傻笑地看著春喜:“我不愛吃麵食,以後我的長壽麵還給阿喜吃。”
王氏轉了話題,說起春喜小時候愛尿床,愛哭,折騰得她腰痠背痛,整個人還沒出月子就瘦了好多。
曹武被勾起小時候的回憶,忍不住倒了酒和春喜暢飲。
“我記得阿喜小時候跟著爹習武可厲害了,連我都打不過,附近幾條街的小孩兒都得認你做女大王。”
曹武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丟臉的,反而頗有兩分自豪。
打遍幾條街都無敵手的小姑娘是他妹妹,他妹妹可厲害了。
可惜,他沒有保護好妹妹,那樣厲害的妹妹賣身進了衛家,從叱吒風雲的女大王成了對人卑躬屈膝的奴才。
連過生辰的資格都沒有。
一碗酒下肚,曹武落下淚來。
“阿喜,大哥對不起你,都怪大哥沒用,要是大哥有腦子能賺錢,你就不用賣身進衛家為奴了,阿喜,大哥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你別忍著了,跟大哥一起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
“……”
春喜不想哭。
在自家大哥把鼻涕蹭到她衣服上之前,先用絹帕堵了他的鼻子。
曹武人高馬大,小小的手絹落到他手裡更顯袖珍,但淚流滿面地擤著鼻涕,愣是生出兩分悽楚可憐來。
錢氏不免跟著紅了眼。
夫君和小姑子都好可憐啊,要是公爹沒有意外喪命就好了。
曹武哭了一通,又喝了幾碗酒,沒一會兒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春喜見狀,喝完碗裡的酒,也跟著趴到桌上。
王氏先和錢氏一起把曹武扶回房間,然後才把春喜揹回屋。
蓋上被子,春喜聽到王氏低啞的聲音:“阿喜,別怨娘,娘都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