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鏽的柴刀劈斷雨水,勁風落下,刀刃硬生生停在了女人頭頂上。
面前的女人不閃也不躲,抬起手背輕輕掩唇,發出一陣陰森嬌柔的啼笑:“來呀,落刀呀,怎麼還猶豫住了?呵呵呵……”
剛才玻璃窗上的光線太暗,湊上去後發現外面竟然貼著張人臉,大腦幾乎瞬間空白,嚇得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雖然沒和那女人對視多久,但總覺得她那雙眼睛太過熟悉,等我冷靜下來再去回想那雙眼睛的模樣,不出一會兒,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雨中的女人如我所想,確確實實就是夢月,可嚴格上來說,現在又不完全是夢月。
雖然長相依然還是夢月的臉,身上穿著的也是夢月的衣服,但夢月她不會唱戲,更別說把那腔調拿捏得嫻熟婉轉,甚至遊刃有餘。
再則,這女人的聲音和說話的語氣,根本也和夢月完全不一樣,唯一能解釋得通的,那就一定是有什麼孤魂野怪趁雨夜作亂,伺機附在夢月身上,佔用了她的肉身。
我抓著柴刀渾身發抖,豁了口的刀刃就懸在夢月額頭幾寸之上,雨水淌過刀身滴在她蒼白的臉頰,我卻把刀越握越緊,根本不敢再亂動一下。
“你在等什麼,剛才不是勇敢得很嗎?”女人抬頭瞥了一眼面前的柴刀,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刀刃,硬拽著柴刀往下拉,“劈啊,往這兒劈。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幫幫你,咯咯咯……”
眼下這東西躲在夢月的身體裡,我要是真劈下去,頭破血流的是夢月,她卻依然毫髮無損。
這東西就是拿準了我只是虛張聲勢,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行為猖狂。
眼看柴刀被她拉著越落越下,我心頭一跳,猛地把刀往後一抽,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了手似的,“哐啷”一聲把柴刀甩出老遠。
“呵呵……有趣兒,真有趣兒……”那女人把嘴角扯到一個怪異的弧度,歪著頭咯咯直笑,接著她抬起的手腕忽然一轉,捏了個柔柔媚媚的蘭花指,腳下踏著仙人碎步,吊著嗓子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周圍的霧越來越濃,我靜靜看著夢月在雨裡又唱又笑,被雨浸透的後背涼颼颼的,心裡一陣一陣的發毛。
“你是誰?跑到夢月身上,究竟想做什麼?”我隔著陰寒的冷雨,和附在夢月身上的那東西對峙。
那東西邁著碎步繞了個圈,蘭花指擱在下巴底,回眸朝我一笑,那笑容陰森得滲人:“還能做什麼?上好的陰女命,當然得借來用一用,等養好了容貌,才好去見我的珩郎呀。”
“陰女命?”我倏然睜大眼,滿臉怔愕,“什麼陰女命?”
夢月打小就活得一帆風順,我從沒見過她身上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哪裡會是什麼陰女命?
“你不知道麼?”女人的蘭花指柔柔掩著唇,對面的院燈透過濃霧照在夢月臉上,白得毫無血色,“你妹妹跟你兩相徑庭,天生一個陰女命,一個蛇女命,都是我們這些山精鬼怪的心頭好。不然你以為,那寡情的蛇君怎麼會在你身邊流連沉醉,還為你一直守在白家不走呢?”
陰女命、蛇女命這些亂七八糟的,聽不懂也就算了,但蛇君又是什麼人?
想到我身邊就只纏著那麼一條蛇,難道她嘴裡所提的蛇君,就是柳妄之?
見她勾唇巧笑,眼神曖昧地在我身上游走,我忽然有種被人窺探了隱私的不安感,有些羞惱地瞪了她一眼,刻意略過這個話題,皺起眉問:“那你呢?你是誰,你要見的珩郎又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但是珩郎……”女人的眼睛亮了亮,笑得很是溫柔,“珩郎是世間最好的男子,他會每天給我綰髮描眉,陪我飲酒賞月,平日不管多晚回來,都還記得去城東給我帶那家我最喜歡的點心……”
這女人的口吻和用詞,怎麼聽都像個古代人。
我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想到她剛才說自己是個寡婦,唱的曲子又那麼哀涼,想必她嘴裡的這位珩郎,八成就是她死去的丈夫吧。
女人說著說著不知道憶起了什麼,眼中笑容突然一僵,嘴角抖動著,臉頰上掛著的不知是雨還是淚:“可是珩郎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那麼久……我找啊找,找啊找,找了好多好多年,如今終於找到他了,我終於又可以和他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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