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水雲君死後會影響這片山脈的運勢,就又把那個方士請了回來,讓他替我們進洞裡看看情況。他獨自一人進去的,出來以後給我們分了許多帶著血跡的白色玉片,說是可以到外面換成錢,供我們以後生活。”
“我當時就看出那些玉片應該就是水雲君尚且完好的蛇鱗,正猶豫著要不要接受,他突然把我拉到一邊,給了我一截鋒利的白色玉骨,交代我把它供在家裡,今後總有一天會用得上。”
“玉骨?所以那驅蛇棍裡藏著的東西,其實是水雲君身上的蛇骨麼?!”我瞳孔驟縮,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
“那可不是普通的蛇骨。”柳妄之負手而立,眼底結滿寒霜,“那是一截蛇類身上的反骨,渾身僅此一枚,且天生鋒利,集聚所有戾氣。哪怕性格再好的蛇,若取出他的反骨,也能鑄成最具煞氣、令精怪懼怕的武器。”
“而這隻三尾狐多年來一直守在閣樓,就為了替你斂住反骨煞氣,好讓你全家不受那個‘驅蛇棍’的反噬。”
柳妄之背在身後的手攥緊成拳,手指骨節發出咔咔的悶響,眼中那雙清透的琥珀珠眼見著逐漸變成一雙金色豎瞳,噙著凜冽冷光,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滿身塵埃的村長:“老天真是有眼無珠,你做了這麼多惡事,竟然還讓你活到現在。”
我腦海裡彷彿有驚雷滾動,嗡隆隆的震得我心肺具顫。
一直以來,我以為那些報復林秀村的蛇族全是十惡不赦的孽障,還有被封印困在石窟裡的千林君,更是導致了這場劫難的、殘忍暴虐的幕後主謀。
我曾以罪惡審視他們,可未曾想,其實真正作惡在先的竟是那些看似和善的村民,是我們的祖輩負了雲水君的眷顧和信任,也是他們,親手殺死了那個溫和善良的千林君。
都說恩恩怨怨輾轉無盡,可誰又會真的在乎,那些結了果的怨又是因何而起?
如今所有罪孽皆昭之於眾,村長啞口無言,一生光輝形象灰飛煙滅,只剩下一具醜陋貪婪、生性殘忍的靈魂。
我深呼吸一口氣,慢慢走到柳妄之身邊,無聲地握住了他的手:“蛇君,您打算怎麼處置他?”
蛇族在村莊作惡,已經接受應有的懲罰。那凡人所犯下的罪孽,又該如何償還呢?
柳妄之眸光深邃,冷漠地注視著縮在地上發抖的村長:“這不是我該考慮的事。他此生造下的業,所結出的果,也該由他自己品嚐。”
“你的意思是……要把他交給水雲君?”我隱隱有了猜測,但不敢斷定。
村長一聽,整個人突然激動起來,雙手拉扯著柳妄之的褲腿,苦苦哀求道:“蛇君,求您給我個痛快……求您了!”
柳妄之神色漠然的往後退開一步,薄唇微張正準備說話,這時,遠處的山林突然間傳來一聲尖銳憤怒的嘶吼,乍聽之下,似是蛇鳴,又似龍嘯!
緊接著大地隱隱顫動起來,能聽見“轟隆隆”的巨響在由遠至近,從後山深處蔓延而來!
“什、什麼情況?”我抓緊柳妄之的手,腳步隨著地面的震動微微搖晃。
柳妄之轉身望向屋外,見漫天烏雲蔽日,臉色隨之沉了下來:“胡玉芝,你看守的那枚反骨,現在放在哪兒?”
“那東西還在閣樓……“玉芝一改那股風情輕挑的勁兒,兩撇柳眉擰在一起,眼中浮出抹驚慌,“糟了,他八成是把反骨偷回去了!”
“嘖,麻煩來了。”柳妄之說完,凝眉就往門外走。
我沒明白情況,顧不得跟我爸打聲招呼,趕緊朝著他的背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