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沈大小姐剛一見面就丟出這麼句話呢,還真是我回來得不是啥好時候唄。
我注視著柳妄之那雙清波濯濯的桃花眸,不動聲色地抽回被他握著的手,從他懷裡站直身子,唇笑眼不笑地說:“好的,那蛇君您和沈小姐繼續聊著,我先去看看許阿姨。”
也不等柳妄之接話,我直接轉身就走,但還沒邁上兩步,沈老爺卻突然往這邊移了過來,恰好擋住了我的去路。
“蓮兒,怎麼見到俊俏郎君,連爹都不關心了?”沈老爺肩上披著侍女提前準備好的貂絨大氅,兩位花鬼一左一右侍奉身側,後頭還跟著幾個低眉順目的侍女,手上端著剛伺候沈老爺用過的茶水和洗手盆。
我走陰上來以後也就搓搓胳膊去去寒氣,再瞧人家這細節與排面,只能說不虧是沈家的當家之主。
“爹爹身邊跟著伺候的人多了去,我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沈大小姐被親爹叫了名兒,這才施施然往沈老爺身旁走去。
兩位花鬼朝她垂眸行禮,十分懂規矩地退到沈老爺身後,給沈大小姐騰出位置。
“這夜半三更的不在房裡歇息,怎麼上這兒來了?”沈老爺拍拍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示意沈小姐的侍女把手上揣著坎肩外套拿過來,親手給她披上,“你這身子骨從小不好,可受不得涼,趕緊把衣裳穿上。”
沈小姐攏了攏肩頭外套,用手帕捂著嘴輕咳了兩聲,才噘著嘴道:“我這不是心疼爹爹你麼,聽說你今日臨時加了單子,所以特意掐著時間備好了暖身湯,就等你回來以後及時服用,好去去身子骨裡的陰寒之氣。誰知爹爹竟然嫌我不關心你,這可真是寒了女兒的心。”
畢竟是沈家大小姐,從小就被嬌寵慣了,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一股天生的驕縱。
不過我聽沈老爺剛才那話,好像是這沈蓮身子打小就不太好,也難怪臉色瞧著就懨懨的,還時不時地捂著嘴咳嗽。
正圍觀這對父女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腔呢,背後忽然貼上個什麼東西,暖烘烘的,一下就把我背心裡那種化不開的冷意給暈散了。
我回頭一看,柳妄之不知問誰要了個暖手袋,正拿在手裡往我背後貼,見我抬眼望著他,淡淡開口道:“怎麼,燙?”
我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些訝異,但這暖手袋確實舒服,也就沒刻意否決:“不燙,挺好。”
“嗯。”柳妄之也不說什麼,就這麼若無其事地舉著暖手袋,給我暖著背。
許阿姨等不及想知道女兒的下落,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走上前來,在旁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個……白小妹,我家晚晴在哪兒呢?”說著看了看四周,“她回來了嗎,我怎麼看不見她呢?”
許阿姨應該是沒懂走陰的形式,這法術應該是讓魂魄藉助走靈者的肉身來跟她交流,而現在我和沈老爺都還是自己的意識在活動,那隻能說明一件事,那便是走陰失敗了呀。
“許阿姨,你聽我說。”我握住她的手,耐心與她解釋,“我們這趟去了酆都城,但是沒找到您女兒的下落。”
“什麼,怎麼會呢!”許阿姨急了,兩隻手都在顫抖,“我女兒她……她要是不在下面,那還能去哪兒?”
許阿姨情緒激動起來,說話聲音也大了不少。沈老爺終於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安撫好沈蓮,走到柳妄之面前彎腰拱手:“真是萬分抱歉,讓蛇君久等了。不過此趟走陰歸來,沈某有事想要稟報。”
我們這邊正好只說到一半,而且閻王殿裡的事兒我也不清楚,還是得由沈老爺來說比較好,便朝柳妄之點了下頭。
柳妄之把暖手袋放到我懷裡讓我抱著,轉頭看向沈老爺:“何事,直說吧。”
沈老爺直起身,看了許阿姨一眼,帶著愧色對柳妄之道:“此趟下去算是跑空了,我與白小姐先後去了賞罰懲惡司與閻王殿,見過了幾位陰官大人,但他們都說許晚晴的魂魄不在陰間,連生死簿上都查不出個下落。”
“查不出下落?這是個什麼意思?”我抱著暖手袋捂手,眉頭不由擰起。
“唉……”沈老爺嘆了口氣,搖搖頭,“閻王爺的話,說是生死簿上名字黯淡,但又仍然存在,所以意思便是,許晚晴生死不明。”
“啊?!”許阿姨臉色大變,衝過來扯住沈老爺的大氅,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您是說,閻王老爺的生死簿上還有我女兒的名字?那我家晚晴是不是還沒死,是不是仍然有活著的希望?!”
“這事兒,沈某也說不準啊。”沈老爺大敞被扯落,邊使了個眼色讓侍女撿起來,邊對許阿姨說,“沈某隻負責走陰,做的也是陰人生意。若是活人,沈某無能為力。”
這個猜想與我在陰間時所想的一樣,可如果許晚晴沒死,那就說明她一定還在這山谷裡,說不定受了什麼重傷,正在生死一線中徘徊。
但之前柳妄之只答應跟沈老爺說情,讓他出面替許阿姨走陰,但如今走陰一事已經做到了,至於許晚晴現在的下落,似乎已經不在約定範圍內。
可人命關天,我想幫許阿姨又束手無策,無奈之下只好看著柳妄之,靜靜等待他的決定。
許阿姨求不動沈老爺,又跪在柳妄之面前求著他,柳妄之垂眸淡漠地看著哭泣不止的許阿姨,語氣平靜無瀾:“起來。人還沒死,你哭得這麼早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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