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蓮彎著唇角笑笑,眼睛卻一直往我身後瞟,見我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裝作無意的收回視線,用手帕捂著嘴低頭咳嗽了一聲,抬眸迎上我的目光:“白小姐,蛇君可是歇下了?”
有意思,這大晚上的說是給我送湯,其實是想來找柳妄之的吧?
這蛇也不知道跟人說了什麼,我不過離開一炷香的時間,就勾得人家夜不能寐,只為他神魂顛倒。
沈蓮搓著帕子,眉間隱有不耐。我端著托盤沒動,輕輕勾了下唇角:“他沒睡,要我幫你叫他麼?”
“可、可以嗎?”沈蓮頓時舒展眉頭,臉側浮起淡淡粉霞,懨白的面色看著也好了許多。
“當然。”我面不改色的直視著她,嘴角笑意斂去,冷淡地往屋裡傳話,“柳妄之,沈大小姐找你。”
嗅到那陣清冽的草木香氣在背後靠近,我直接端著木盤著轉身,跟那蛇擦肩而過,自己坐到桌邊慢慢吃東西,懶得管他們兩人是要花前月下,還是眉目傳情。
“蛇君,我找您有事兒……”沈蓮抬頭看了一眼柳妄之,被那張天生會攝人心魄的臉驚豔得呼吸一滯,趕緊低頭攪弄著手帕,紅著臉柔聲說,“明日中午父親在主殿設了歡迎宴,我叔父與姑母他們也會來。我之所以來找您,便是想讓您有個心理準備,畢竟我們沈家每次設宴都會鬧出些事兒,我想著提前告知您一聲,以免到時驚擾了您……”
哦,來給柳妄之通風報信的啊。沒瞧出來,這沈大小姐還真是體貼呢。
我正用勺子攪弄湯羹,聽到這話,基本確定沈蓮十有八九是瞧上這蛇了,壓根就沒把他當外人。
“嗯,有心了。”柳妄之倒是寡淡,說完就兩手扶上了門,“還有事麼?”
沈蓮倏然抬眸望著柳妄之,微微愣了下,攥著手帕輕輕搖頭。
柳妄之淡淡一笑,就把人給送走了。
關上門後,他折回原來的位置坐下,垂著那雙花落不驚的眸子望著我,沉聲問到:“今日你和沈霆下地走陰,是否有什麼異常之處?”
還以為他要跟我說沈蓮,沒想到問的是這個。
我舀了口湯送到嘴邊,隨口對他說:“沒有,除了他進閻王殿的時候沒讓我跟著,其他時候挺正常,還給我當了回陰間導遊來著,我謝謝他。”
柳妄之聽出我話裡有刺兒,但沒挑明,順手拿起托盤上的蘋果,變了把小刀削起來,語氣淡淡:“嗯,那除了陰官以外,他還接觸了什麼人?”
我嚼著一塊兒烏雞肉,突然想起件事兒,不由皺起眉:“不,他沒接觸旁人,倒是我……我遇到了一個怪人。”
“哦?怎麼個怪法。”柳妄之眸也沒抬,隨口接話。
“就是很怪,是一個穿白衣服的賣花老太太,她突然冒出來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臨走之前還給我送了一朵花兒。”
柳妄之削蘋果的刀突然停住了,連帶著握著刀柄的指尖,也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猜怎麼著。”我完全沒注意,邊喝湯邊說,“那花兒竟然是彼岸花,就跟血棺上面雕得一樣,紅豔豔,特別香。”
“我本來想把它帶回陽間讓你也瞧瞧,但是我魂魄歸竅以後,就……”
“白汀月。”柳妄之啪的把刀拍在桌面,手裡的蘋果滾到了地上,“讓你盯個人都盯不好。吃飽了趕緊泡澡,別耽誤我歇息。”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我,直接轉身走到裡屋,頎長的身影沒入搖晃的珠簾後。
我望著那道疏冷漠然的背影直至消失,慢慢鬆開抱著湯盅的手,整個人有點莫名其妙。
又是這樣,突然說翻臉就翻臉。
真是條陰晴不定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