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舊衣服很有市場。
把朱月玲母子三人以及鄭向榮一家三口的衣服全都當舊布賣了,這兩家人平時生活物質條件都不錯,衣服幾乎沒有打補丁的,一共賣了近30元錢。
拿著到手的大團結,葉西西又在黑市裡逛了起來,又補充了不少生活用品和吃食。
見到一個身材魁梧長相兇狠的男人,臉上一道疤,在這個大家都遮掩了真容的黑市裡,他居然就這樣大咧咧地露出真容,且氣勢很強。
旁邊跟著兩個小弟,一看就不好惹,黑市裡的小販似乎對他們態度很是忌憚。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黑市裡收保護費的,想在這裡賣東西得向這幾人繳保護費,才能相安無事。
葉西西漂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想起包裡還有鄭向榮寫給自己的借條呢。
她壯著膽子上前打招呼,迅速往刀疤男人手裡塞了兩包香菸,又往兩個嘍囉手裡各塞了一包。
剛開始刀疤男人和兩個小嘍囉見她上前時臉上還帶著習慣性的高傲,結果被塞了幾包煙後,臉上的神色便柔和起來。
葉西西跟刀疤男人說出自己目的,等刀疤男人頷首答應後,將手上的借條交給他,刀疤男人伸手接過,揚起下巴吩咐小弟,“給她。”
小嘍囉也不囉嗦,看得出平時很聽刀疤男的話,直接去了巷子角落裡的一間破舊房間裡,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
他將信封交給葉西西,“這裡面是1000元,你數數。”
葉西西利落接過錢,壓低音調,讓吳語軟音裡滲進幾分江湖氣:“刀疤爺在這地界跺跺腳,石庫門的磚縫裡都能冒出油來。我這點小事,勞您伸根手指就辦了。”
刀疤男突然笑起來,“小丫頭片子嘴倒甜。記住了,在這兒混,眼要瞎,耳要聾,嘴要嚴。”
葉西西詫異,沒想到刀疤男眼睛這麼利。
不過能在道上混的,有幾個是沒腦子的。
她低頭應下,將大信封放到挎包裡,點頭道別離開。
待她走後,小嘍嘍有些不解地問刀疤男:“大哥,這女人萬一在騙人怎麼辦?這借條是真的還好,我們淨賺1000元,但萬一是假的,或者對方不肯還錢,那我們豈不是白白損失了一大筆錢?”
刀疤男笑笑,不甚在意,“我刀疤爺出馬,有誰敢不還錢?”
更何況那小姑娘還提供了鄭父在廠裡貪汙的線索。
想當年自己父親也是機械廠的,和鄭父同一個辦公室,有望升任辦公室主任,卻在和鄭父一起操作的過程中被害得兩條腿都斷了,躺在床上再也起不來。
鄭父卻以意外為藉口把責任推託得一乾二淨,沒多久就代替父親升任辦公室主任。
沒了父親在機械廠的工作,每個月只能拿那麼一點的補助金,家裡的日子全都壓在母親一人身上。
沒幾年母親便操勞而死,他更是十多歲就扛起家庭重擔,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拿命換來的。
他真愁著如何替父親把這口惡氣出了,沒想到就有人將鄭家的把柄送上門來。
所以這個借條就算對方要原價2000元,他也會買下來。
這邊刀疤男和鄭家的恩怨葉西西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又逛了兩圈準備離開,沒想到再有一個拐角就出了黑市時,有個老阿婆主動上前詢問。
偷偷摸摸在問她買不買黃牛犢,一問才知道是鄉下家裡偷偷養了牛,結果不知道哪裡走漏了風聲,估計很快就有人來查。
所以老阿婆想趕緊趁著上面來查之前把母牛和小牛犢都賣了。
葉西西跟著老阿婆走路去離黑市一公里外的地方,看到了一頭毛色棕黃帶黑紋,腹部微垂的母牛,阿婆說它6歲了,是壯牛,可以幹活。
旁邊一隻幾個月大的小公牛犢,左耳有撕裂傷,阿婆說是偷養期間被籬笆刮傷,沒來得及時處理,就匆匆忙忙連夜從鄉下拉出來了。
母牛應該是剛剛哺乳完,和小牛犢依偎在一起。
剛才葉西西買東西的時候老阿婆就注意到她了,出手大方,動作乾淨利落,這才上前推銷自家的牛。
老阿婆壓低聲音,“母牛犁了五年地,犢兒開春就能套犁,一起牽走的話,我算你800元,比公社賣得便宜一半!
要不是俺急著出手,也不會賣這個白菜價,同志,你全要了吧,再晚就沒這價了……”
這個年頭,牛是很重要的生產資料,一頭母牛正常的市場價在500到600元,小牛犢在300-400元之間。
老阿婆開價800元,確實是急於出手,捆綁優惠了。
葉西西點了點頭,從帆布包裡取出800元交給老阿婆,“這兩頭牛我要了。”
付完款葉西西告訴老阿婆自己有幫手等下就來,讓她先走。
阿婆拿了到手的一大捆錢,整整800元,激動地連忙點頭,趕緊離開。
現在黑市買賣被抓到是要坐牢的,把兩頭牛偷偷運過來已經是很大的風險了。
錢到手了,當然趕緊跑啊。
葉西西等了一會見周圍沒人,大手一揮,母牛和小牛犢就在空間裡啃起綠油油的青草了。
剛把牛犢塞進空間,潮溼的青磚縫裡就滲出細碎的腳步聲。
葉西西貼著斑駁的牆根往巷口挪,視線看向外面轉角處。
下午四點的陽光把弄堂切割成明暗相間的格子,三個戴藍帽子的身影從煤球堆後轉出。
陽光在公安的帽徽上碎成小片。
走在最前的民警手按在腰間皮帶上,另一隻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木質警棍。
葉西西后背瞬間繃緊,連忙閃身躲進空間。
就聽見有人扯著公鴨嗓喊:“公安同志,是個穿黑衣服的胖女人!我跟了她好久了,看著她在黑市買了一筐又一筐東西!”
“就這兒!我親眼看見她往裡頭鑽!她肯定在裡頭搞投機倒把!”
尖厲的男高音讓葉西西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買了至少五斤紅糖,還有好幾十斤白米麵!”
逆光裡,穿灰布中山裝的男人正抖著手帕擦汗,居然是之前和她一起在魚苗攤前一起看魚苗的中年男人。
此刻他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渾圓,一臉的興奮和不懷好意,彷彿看到了葉西西被銬住手銬拉去派出所的情景。
葉西西躲在空間裡心有餘悸看著這一切。
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盯上,幸好自己喬裝打扮了,否則被人識破她大肚婆的身份,特徵太明顯,保準一抓一個準。
“人呢?”警棍敲在牆根,驚飛了簷下的麻雀。
眼鏡男人蹲下身,指尖蹭過地上的草汁,突然抬頭盯著空蕩蕩廢棄房屋:“怪了,方才還聽見牛叫……”
“你確定人在這兒?”民警轉身時,帽簷在臉上投下銳利的陰影。
眼鏡男張了張嘴,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眼白上密佈的血絲:“明明看見她……同志,她肯定有同夥!說不定從後窗跑了!”
他撲到窗邊,扒開積灰的竹簾——外頭是條僅容一人透過的窄巷,牆根長著青苔,連個腳印都沒有。
另一名民警蹲下身,指尖蹭過地上的草汁:“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