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遇疼得臉都扭曲了,滿頭大汗,咬著牙,緩緩說了句。
花時這才伸手去扶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扶到田埂邊坐下。
低頭一看,便看到他那隻原就崴了的腳,那處凸出的骨頭處,又紅又腫。
大概是再次牽扯扭到舊傷,花遇疼得厲害,哆哆嗦嗦地咬著唇,將痛呼聲細碎吞回肚子,將滿是汗水的臉,埋在雙臂裡……
整個人蜷縮著,趴成一團,疼得顫抖,也沒喊出來,硬是忍了回去。
花時不敢輕易去碰他傷到的那隻腳,怕造成二次傷害,皺著眉頭,焦急地詢問,“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回村子裡找人過來揹你回去,何藥婆應該能看腳傷吧……”
見花遇疼得厲害,全身都在顫抖,花時說著,便起身要回去找人。
剛站起來,衣角就被他扯住。
“不用、”
花遇仰著頭看著她,搖了搖頭。
花時這才看清他的臉色,大汗淋漓,眼圈紅紅的,眼眶裡似乎含著點點淚意,臉被曬得黑紅,唇色卻異常蒼白,看著她的眼神懨懨的,一點精神氣也沒有。
“不用去,我過會兒就好了。”
見花時在看自己,花遇撇開臉,聲音悶悶地傳來。
緩過了那一瞬鑽心的疼痛,這會兒似乎還好,還在自己的承受範圍裡……
“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大抵是覺得方才崴到腳,疼得差點哭出來的樣子丟人,花遇的聲音裡不自覺帶上了些許的惱意。
花時難得見他露出這幅脆弱的模樣,也沒有要拿來笑話他的意思,看著他紅腫起來的腳踝,關心問道,
“你的腳怎麼樣?還是很疼嗎?要不我扶你到下邊那休息,”花時指了指下方湖泊的方向。
那邊陰涼,這邊太陽又毒又辣,也不是休息的地方。
顧及他敏感的情緒,花時便不問他怎麼會突然崴到腳,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都有粗心的時候,崴到腳就已經夠受罪了,問他原因,反倒多了幾分指責的意味。
“不用,我過會兒就好了。”
花遇搖頭拒絕,撇過頭,只留了個後腦勺對著花時。
他不說,花時也知道,地裡還有一大片黃豆都沒收,他要是下去休息了,今天便是肯定幹不完了……
“黃豆可以放著緩緩,今天收不完也沒事兒,最近奶一直怨懟我,怪不到你頭上。”
知道他擔心什麼,花時便如是安撫道。
方才那一瞬間,像幼獸一般,蜷縮成小小一團,埋頭忍著疼痛,又強忍淚意的少年,讓花時有些心疼與不忍……
蜷縮的姿勢,正好讓她看到,那薄薄的一層衣裳背上,凸出來的骨頭,很瘦……
也是這時,花時才發現,花遇很瘦,瘦得隔著一層衣服,都能看到他凸出來的骨頭。
爹不疼,沒有孃的孩子,在李氏扭曲的掌控折磨下,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有的事。
她還記得剛穿過來的時候,李氏總會稍有不順,就拿他們出氣,那麼粗厚的棍子,打在身上,可想而知的疼……
他還是三個弟妹的兄長,李氏動怒生氣的時候,他也總會擋在最前面。
到底還只是個孩子……
花遇在花時沒看到的地方,伸手擦了擦眼眶裡疼出來的眼淚。
聽到她打包票的話,是一點也不信,聲色有些冷淡地說道,“你上次也是這麼說,她不還是拿我出氣。”
花時啞口無言。
確實,李氏那陰晴不定的性子,一動怒,就習慣性打花遇來撒氣。
“她要是動手打人,我一定攔著。”
花時只得這樣保證道。
之前李氏還給她幾分薄面都不好勸,這會兒跟她鬧掰了,就更不用想了……
花遇緩和了情緒,聽了這話,扭過頭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攔著也沒用,李氏要打他,他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他要是敢反抗,李氏就會打花曉和花離他們,他也不是沒試過……
花遇斂下眸底的冷意,忽然想起那害得他崴到腳的東西,眉頭又狠狠地皺了起來。
“這地裡怎麼會突然出現那麼多田蛙和蛇?”花遇冷著臉,面無表情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田蛙和蛇?
花時愣了愣,立馬反應過來花遇話裡的意思,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被突然冒出來的田蛙和蛇嚇到了,才崴了腳的?”
花遇又扭過頭,留了個後腦勺對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隱約聽到花遇低哼了聲。
顯然是在預設了她的問話。
花時有些好奇地朝著田的那邊看了過去。
按道理來說,花遇在田裡幹活的時間不斷,又是在村子裡長大的,一兩隻田蛙和一兩條蛇,應當是嚇不到他的才是……
“我去看看。”
花時心下疑惑,說了句,便朝著方才花遇摔倒的地方走去。
剛才急著將人扶起來,壓根沒注意到,也沒看到有什麼……
三兩步走過去,只看到茫茫一片,挨挨擠擠在一塊的黃豆枝葉,又仔細看了好幾眼,似乎也沒看到什麼田雞、蛇……
“沙沙——”
枯黃的乾草枝葉,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看清眼前的一幕,花時瞳孔猛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