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無咎的震驚,不亞於皇帝。
“淑妃娘娘,您……”
“別叫我娘娘,這是我最討厭的身份。方無咎,我喜歡你。那天是我自願,你一點都不用自責,也不用害怕,我不會纏著你,也不會逼你對孩子負責。”
顧姝兒輕輕摸著肚子,語氣溫柔,眼神堅定。
她笑:“對了,你並不能對孩子負責,逼你也沒用的。這兩個孩子,都姓蕭,是皇家的公主,或者皇子,會當儲君。”
“誰允許野種當儲君!朕不同意!”
皇帝暴怒插話。
一直在地上沒能站起來的他,被憤怒給予了力量,一下子起身。傷口流著血,神色瘋狂而暴戾,一步步朝顧姝兒靠近。
三步之後,停在了方無咎劍鋒前。
還沒有瘋狂到不顧自己性命。
“顧賤人!你做夢!你敢拿野種冒充朕的孩子,享受朕賜給你的榮耀和富貴,你無恥至極,合該千刀萬剮!朕要殺了你,殺了你所有親人,殺了你九族,挖你的祖墳,把你們顧家歷代祖先都刨出來挫骨揚灰!朕要送你去當營妓,送你全家為奴為婢,朕把你的野種挖出肚子餵狗!朕要……”
砰!
方無咎一腳踹在他胸口。
他橫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又軟軟滑落在地。
吐血。
又吐血。
但是還沒暈。
也許是憤怒的力量太強大,才讓他在如此虛弱又受傷的情況下,捱了一腳還沒閉過氣去。
“顧、姝……姝兒……”他匍匐在地,瞪大眼睛看向床上的人,“你是不是……在騙朕,你太傷心了,所以故意說謊,是不是?孩子是朕的,彤史記錄得清楚……”
顧姝兒打斷他的自我安慰:“陛下忘了,你為了過自由自在沒羞沒臊的縱色生活,早就不讓內官如實記錄彤史了。臨時臨幸了誰,不記,沒幸誰,卻為了堵外臣的嘴,偏記上。你那段日子和不少人胡來,記不清和我是哪天,是哪次。我就讓記彤史的人把日子改了,十一改成廿七,推遲半個月,掩蓋了我和方大哥在一起的日期。陛下,我懷的孩子,我清楚知道是誰的。但以後,孩子們就是你的。你還想封我當皇后嗎?”
“賤人!賤人……你這個……”
皇帝指著顧姝兒,氣得雙眼翻白。
顧姝兒朝他冷笑。
鋒利的目光如淬毒淬冰的刀。
“你才是賤人,你全家都是。蕭鈺,你們蕭氏每一個皇帝,都是賤人。
從太祖起,跟瞿國割地訂盟,沒有絲毫血性,他就是個賤人。
你們把許多女人囚在宮裡,分出等級讓她們亂鬥,你們就是賤人。
你們把天下所有人一起維持的江山看成自家的,揮霍無度,殺伐冷血,躺在民脂民膏上做千秋功業的大夢,你們就是賤人。
你剛愎自用,卻自我感覺良好,自以為神機妙算卻漏洞百出,為了你愚蠢的野心,一次又一次害死許多將士和百姓,讓他們白白流乾熱血,你就是徹頭徹尾的賤人。
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了。
我是來看你死的。
看一代帝王像蛆蟲一樣趴在自己骯髒的血汙裡,苟延殘喘翻白眼,我好開心。
我會一直很開心,開心養大腹中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扶她/他登上皇位,誰說皇帝只能男人來做呢。
蕭賤人,你以後就在地獄裡,抱著你的歷代祖先哭哭啼啼,看一個和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坐在金鑾殿上,拆掉你們辛辛苦苦樹立的權貴壁壘,將你們愚弄天下人的謊言擊得粉碎吧!
我的孩子之後,還會有一個又一個心懷熱望的人站出來,將這噁心的世界踩扁,重建一個人人平等的新世界。你們看不上的賤民,會安居樂業,你們當成玩物的女人,會從商從政從軍。
你們窮奢極欲的皇宮,以後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園子,乞丐都能進,進來參觀你們睡過的床,用過的碗,對著你們的九龍寶座遠遠啐上一口,笑嘻嘻地說,以前的皇帝審美真他娘低階!”
顧姝兒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她以前大吵大鬧過,大哭大叫過,大說大笑過,基本都是情緒性的,沒有章法。
可是現在,她直視著皇帝,帶著深切的惡意,滔滔不絕,她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也可以長腦子,有口才,有條有理層層遞進。
以後要是能回去,是不是可以嘗試脫口秀?
念頭倏忽閃過,她噗嗤笑了。
從冷笑,變成了開心的笑。
“你……你……”
不開心的皇帝,張嘴,再張嘴,卻沒說出什麼。
他有生以來從未聽到過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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