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血面騎士來送人頭了

……

視線所及，並非想象中的陰森囚牢，而是一片極具未來感的銀白色空間。

柔和卻不失明亮的光線從天花板均勻灑落，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某種精密儀器執行時特有的微不可察的嗡鳴。

一面是巨大的透明觀察窗，窗外隱約可見研究裝置和匆匆走過的白大褂身影。

梅納德——或者說，洛克斯侯爵大人臉上的驚恐尚未完全褪去，他手腳上的電子鐐銬和剛才的物理矇眼布剛剛被取下，此刻正下意識地活動著手腕，眼神惶惑不安地打量著這個陌生而戒備森嚴的環境。

在他面前，站著一位氣質截然不同的男子。

他身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色研究服，黑色的中捲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深灰色的眼眸透過眼鏡冷靜地審視著梅納德，彷彿在觀察一件有趣的標本。

正是實驗室總負責人，以利亞·塞繆爾教授。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地方？”梅納德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他瑟縮了一下，語氣充滿了哀求，“聽著，夥計們，不管你們是誰，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們！”

“我有好幾個匿名賬戶，加起來有……有好幾百萬，只求你們放我離開，我保證不會報警，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塞繆爾教授微微抬手，制止了梅納德語無倫次的求饒。

他臉上露出一絲近乎公式化的歉意微笑，聲音平穩而缺乏溫度：“福克斯先生，請冷靜。我的手下行事可能粗暴了些，我為此向你道歉。但我們並非綁匪，對你賬戶裡的那些……嗯，積蓄，也毫無興趣。”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掃描器般掠過梅納德全身，似乎在評估他的每一絲反應：“這裡是‘彼岸方舟’實驗室。我們邀請您前來，是出於對您才華的賞識，希望能與您進行一些……學術上的探討與合作。我們並無惡意。”

“彼岸方舟？合作？”梅納德臉上的恐懼稍減，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困惑和警惕，“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彼岸方舟！我只是個流浪藝人，唔……偶爾也幫人看看基因問題賺點酒錢，我和你們能有什麼合作的？求你了，快放我走吧。”

塞繆爾教授向前踱了一步，語氣依舊平淡道：“裝傻就沒意思了，福克斯先生，或者說……‘涅槃’的倖存者？您治療安妮特的手法，以及‘贈送’給帕克醫生的那些論文，其核心思想可絕非一個普通流浪藝人能擁有的。那裡面，充滿了‘涅槃’獨有的技術印記和……那種瘋狂的美感。”

聽到“涅槃”二字，梅納德的瞳孔幾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雖然立刻被他用更誇張的驚慌掩飾了過去：“涅、涅槃？！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地方早就完蛋了！跟我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嗎？”塞繆爾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循循善誘，“想想看，福克斯先生。您難道就甘心一身驚世駭俗的學識，終日埋沒於街頭巷尾，靠著取悅那些庸俗的富婆換取微薄的打賞？甚至要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像情書一樣奉獻給一個根本無法理解其價值的女人，只為了博她一笑？”

他張開手臂，示意著這座龐大而先進的實驗室：“在這裡，在‘彼岸方舟’，您擁有的將是世界頂端的科研資源、志同道合的同事、以及無限的研究經費！我們追求的，是超越凡俗的生命奇蹟——‘永生計劃’！這才是您這等天才應有的舞臺，而不是在天堂城的臭水溝邊拉你那把破琴！”

塞繆爾的話語充滿了蠱惑力，他緊緊盯著梅納德，等待著他預想中的反應——或許是掙扎，或許是權衡，或許是最終被“永生計劃”這個名頭所震撼和吸引。

然而，梅納德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見梅納德臉上的驚恐和困惑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震驚和……狂喜？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甚至破了音：“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永生計劃’？！你們這裡進行的，竟然是‘涅槃’當年那個‘永生計劃’的延續？！你們……你們就是當年那群摧毀了‘涅槃’，搶走了核心資料的傢伙？！”

這番指控來得突然且尖銳，塞繆爾教授眉頭微皺，立刻否認道：“福克斯先生，我想你誤會了。對於‘涅槃’實驗室的悲劇性解體，我深表同情。但我本人以及‘彼岸方舟’的多數同仁，並未參與當年的具體行動。我們只是……被‘永生計劃’本身的偉大前景所吸引，願意為之投入畢生精力的一群學者罷了。”

他試圖解釋，並準備好了一系列“說服”的言辭。

但梅納德再一次打斷了他。

“行了，不用說了！”梅納德猛地一揮手，臉上瞬間堆滿了找到組織的激動和熱切，眼眶甚至都有些發紅，“我加入！”

“什、什麼？”饒是塞繆爾教授一貫冷靜，也被這毫無過渡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搞得愣了一下。

他預想了各種反應，唯獨沒料到對方會如此爽快，爽快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那眼神裡的熱切，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古怪。

梅納德卻彷彿沒看到他的錯愕，一步上前，幾乎要抓住塞繆爾的手，聲音帶著顫音，開始了他的表演：“你們怎麼不早點來找我啊！天知道！天知道‘涅槃’解散之後的這些年，我過的都是什麼鬼日子！！”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開始即興創作他的悲慘流浪史，語速快得驚人。

“我東躲西藏，不敢用真名。不敢聯絡任何舊識，怕被清算！怕被滅口！只能像個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活著！靠著以前學的一點皮毛知識，坑蒙拐騙……嗚嗚嗚……給那些腦滿腸肥的闊佬調理一下基因崩潰後遺症，賺點賣命錢，還得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生怕露了馬腳！”

“有時候餓極了，只能去街頭賣藝，看那些無知女人的臉色！被巡邏的hcpd像趕蒼蠅一樣驅趕！睡過橋洞，撿過垃圾！我容易嗎我？！”

他越說越激動，簡直聲淚俱下：“現在好了！終於！終於找到組織了！‘永生計劃’！那可是我畢生的夢想啊！當年在‘涅槃’我就負責這部分的前期理論構建！沒有人比我更懂‘永生計劃’了！快！快帶我去看看實驗室！我需要最新的資料！我需要最精密的儀器！我現在就要開始工作！！”

梅納德表現得就像一個離家多年、受盡苦難終於迴歸母親懷抱的遊子，又像一個科學怪人看到了夢寐以求的實驗器材，雙眼放光，躁動不安，恨不得立刻撲進實驗室裡。

監控螢幕後，那些原本等著看塞繆爾如何“強行說服”這位“涅槃”餘孽的科學家們，全都目瞪口呆。

這……這和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說好的硬骨頭呢？說好的寧死不屈呢？說好的需要嚴刑拷打或者利益誘惑呢？

這就……投了？

還投得如此熱情奔放、涕泗橫流？

塞繆爾教授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審視著眼前情緒激動得有些過分的梅納德，多年的謹慎讓他心中警報微鳴。

但……

轉念一想，這傢伙之前為了泡妞，連那種級別的科研成果都能隨手送人，這種荒唐不羈、率性而為的行事風格，本身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或許他本就性格如此跳脫乖張？或許他真的是在漫長的流浪生涯中扭曲了心理，極度渴望重回科研核心？

塞繆爾教授心思電轉。

無論如何，人已經弄來了，而且他主動表示配合，這總比用強要好。

在這座守衛森嚴、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的實驗室裡，量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近距離觀察他的深淺，驗證他的價值。

想到這裡，塞繆爾教授臉上重新浮現出那公式化的微笑，他輕輕拍了拍梅納德的肩膀，並巧妙地避開了對方的“擁抱”：

“很好，福克斯先生，歡迎加入‘彼岸方舟’。你的熱情和專長，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需要為你做一些必要的……入職體檢和資訊登記。請跟我來。”

他示意旁邊的守衛上前“陪同”。

梅納德立刻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臉上笑開了花，忙不迭地點頭：“應該的，應該的！體檢！登記！沒問題！我都配合！只要讓我參與‘永生計劃’，幹什麼都行！”

他表現得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興奮地搓著手，主動跟著守衛向外走去，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太好了……終於回來了……我的實驗室……我的資料……”

塞繆爾教授看著梅納德那近乎歡快的背影，深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

他對著衣領下的微型通訊器，用極低的聲音吩咐道：

“通知‘觀察者’，對梅納德·福克斯進行最高階別的全程監控和分析，我要知道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每一次心跳加速的原因。”

“是，教授。”

塞繆爾教授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不管你是真瘋癲，還是在演戲，到了我的地盤，就由不得你了，彼岸方舟，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倒要看看，這位“涅槃”的倖存者，究竟能在這“永生”的方舟上，掀起多大的風浪。

或者說，能為他塞繆爾的偉大事業，貢獻出多少剩餘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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