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飆那間家徒四壁,老鼠看了都搖頭的小破屋內,此刻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神聖’光芒。
屋門大敞,屋裡屋外擠滿了餓得眼冒綠光的窮酸京官。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到化不開的、屬於豬頭肉的肥美香氣。
另外,還混合著劣質燒刀子酒的辛辣味兒,形成了一種奇特的、令人腎上腺素飆升的氛圍。
屋子正中央,臨時支起了一口不知從哪家借來的大鐵鍋。
鍋下柴火噼啪,鍋裡咕嘟咕嘟翻滾著乳白色的濃湯。
三個被劈開的、煮得皮酥肉爛、顫巍巍泛著油光的大豬頭,在湯裡載沉載浮,如同三座肉山。
沈浪化身主廚,揮舞著大勺,臉上洋溢著一種手握重兵似的豪邁,指揮著幾個自願打下手的窮翰林切蔥花、搗蒜泥。
“來來來!咱們繼續!”
張飆在這時也沒忘上課,只見他拍手示意眾人朝他看來:“先前說到了油嘴,那麼,怎麼才能練成油嘴!?”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剛從鍋裡撈出來的、還滴著熱油的肥膘,朝眾人再次開口:“看見沒!這種!肥七瘦三,入口即化,油香滿溢的豬頭肉,才是練油嘴的硬通貨!”
“一口下去,油脂瞬間包裹你的唇舌齒頰!”
“又滑、又潤、又香!”
“讓你的嘴巴像打了蠟,說話都帶油光!”
“皇上一看就知道你加了‘老子剛吃飽、不怕死’的光環,保證讓他迷糊得不行!”
話音落下,他又示範性地狠狠咬了一大口。
滾燙的油脂順著嘴角流下,燙得他齜牙咧嘴,但臉上卻是一種近乎朝聖的滿足感。
他用力咀嚼著,含糊不清地繼續授課:“有了油嘴,還有下一步,聲波傳導!都給我聽好了!”
他猛灌了一口劣質燒刀子,辛辣的液體衝喉而下,瞬間把他嗆得面紅耳赤,但也激發了他更大的嗓門:“看見沒!酒!尤其是這種便宜的、上頭的燒刀子,是最好的擴音器!”
“既潤喉!又提氣!還壯膽!”
“讓你的聲音像裝了擴音器,保證穿透奉天殿的房梁,震得皇上的耳朵嗡嗡作響!”
“記住!”
話到這裡,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聲音越大,顯得你越有理!嗓門夠開,底氣越足!皇上砍你之前都得掂量掂量!”
譁!
全場譁然!
學到了!學到了!這回是真學到了!
就在眾人激動地不能自已的時候,張飆抹了一把油光發亮的下巴,目光掃過一群躍躍欲試的學員:“接下來,是《死諫成功學》的終極環節,實戰演練!”
說完這話,他環顧眾人,言傳身教道:“你們兩人一組!一個扮皇上!一個扮討薪御史!”
“扮皇上的,給我拿出點皇上的精髓!怎麼兇殘怎麼來!”
“扮御史的,給我把剛才學的油嘴和嗓門都用上!”
“目標只有一個——把皇上氣到拍龍椅,又不得不給你掏錢!”
轟隆!
小破屋裡頓時炸開了鍋!
“階下何人!膽敢跟咱哭窮?!拖出去砍了!!”一名膽大的御史瞬間入戲。
聞言,對面一個吏部主事,反應也賊快。
只見他胡亂塞了兩塊肥肉,油嘴一張,唾沫橫飛,聲音洪亮得能掀房頂:“皇上!臣冤枉啊!您看看臣這賬本,米價飛漲!房租高企,臣已經三天沒沾葷腥了!”
“您要砍臣,臣認了!可您總得讓臣做個飽死鬼吧?不然臣到了閻王殿,說大明皇帝連口飽飯都不給臣子吃,多丟您老人家的臉面啊!”
“你你放肆!!”
另一邊,那名胖御史也有樣學樣,聲音帶著哭腔,但異常響亮地道:“皇上!戶部趙尚書被您剝皮實草了,咱們的俸祿還沒人管!臣等只能指望您這青天大老爺做主啊!”
“您想想!御史餓著肚子去彈劾貪官,說話都沒力氣,貪官都笑話咱們!這丟的不是臣的臉,是咱大明朝的體面啊皇上!”
“求您先賞二兩銀子,讓臣買只老母雞補補,等臣吃飽了,立刻去把那個貪了河道工款的王八蛋罵得狗血淋頭!保證效率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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