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王建軍臉上的愧色更濃,低著頭悶聲說:“是……是辛苦香蘭了。”他嘴笨,說不出更多。
王師傅也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點點頭:“香蘭……是能幹。”
王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立刻無縫銜接地換上更熱情的笑容,連連附和:
“是啊!是啊!香蘭是能幹!阿拉屋裡廂多虧了她!裡裡外外一把抓!我老太婆也就幫襯點小忙。”
她彷彿完全忘了自己下午的刁難。
陽光明像是沒看見他們的尷尬,繼續笑著,語氣溫和卻帶著無形的分量:
“我阿姐性子要強,有啥事體情願自家扛,也不肯跟屋裡廂人多講。
我這個做兄弟的,離得遠,也幫不上啥忙。
不過,我心裡廂一直記掛阿姐。看到阿姐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紅紅也養得白白胖胖,聰明伶俐,我就放心了。”
“姐夫。”他轉向王建軍,目光清澈,“我阿姐交給你,阿拉屋裡廂是放心的。”
王建軍被陽光明看得有些坐立不安,臉漲得通紅,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抬起頭,看著陽光明,又看看身邊的妻子,聲音不高但很清晰:
“小弟,你放心!香蘭……香蘭跟著我,我……我會待她好的!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跟紅紅的!”
這話雖樸實,卻是他今晚說得最利索、也最有力的一句承諾。
陽香蘭低著頭,給紅紅喂著火腿芋艿,眼眶微微發熱。
小弟這些話,句句都在點子上,句句都在給她撐腰。
她能感覺到婆婆臉上那強撐的笑容,丈夫的羞愧和保證,以及公公的沉默。
她知道,今晚過後,婆婆再想隨意刁難她,也得掂量掂量她這個“幹部”兄弟的分量了。
一頓飯在王氏熱情得過分的招呼和陽光明有分寸的周旋中結束。
桌上的硬菜被掃蕩了大半,王氏看著剩下的火腿和醉雞,盤算著還能吃好幾頓,心裡美滋滋的。
夜色漸深,月光灑在弄堂的青石板路上。
陽光明起身告辭,一家人把他送到門口。
“小弟,我送送你。”陽香蘭把紅紅塞給王建軍,跟著陽光明走了出來。
姐弟倆默默走了一段,遠離了家門口。弄堂裡很安靜,只有他們腳步聲的迴響。
“明明。”
陽香蘭停下腳步,藉著月光仔細看著弟弟俊朗的側臉和筆挺的襯衫,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今天……謝謝你。這許多東西……還有你講這些話……”
她頓了頓,似乎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翻湧,“我曉得你是專門為我撐腰來的。火腿、醉雞、糖、牛肉乾……你自家也要過日子,哪能……”
“阿姐。”陽光明打斷她,語氣輕鬆,“話講過了,自家阿姐,不要講謝。東西我有來路,你放心。紅紅是我外甥女,我歡喜她,怎麼疼都不夠。你在這裡過得好,我跟姆媽、阿爸才能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