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樁,也是最難辦的……”
張秀英的眉頭又鎖緊了,“是糧票。耀耀講糧食不夠,餓肚皮。梅梅信裡講習慣了,但天天苞米麵高粱米,哪能會夠?
我想,每月從我們自家定量裡省出點全國糧票,給他倆寄去……”
“姆媽!這怎麼能行!”
李桂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再也顧不上掩飾:
“屋裡廂這點定量,你自家算算!阿爸、你、我、阿輝、壯壯、明明,六張嘴!每月就那麼點米、面、雜糧,精打細算,月底都緊巴巴!
壯壯正是長身體辰光,一頓都餓不起!你再省?省啥?省我們大人嘴裡的?還是省壯壯嘴裡的?”
她越說越激動,站起來,臉漲得通紅:“省出幾斤糧票寄過去,我們全家人都要跟著餓肚皮!
你講,讓啥人捱餓?讓壯壯捱餓?還是讓阿爸、阿輝這能出力氣的捱餓?
他倆在東北苦,我們在家裡也不是享福!我們也要工作!沒力氣怎麼工作?屋裡廂開銷怎麼辦?
這不是拆東牆補西牆,這是要塌屋啊!姆媽!”
李桂花平時精於算計,此刻的爆發卻句句在理,字字誅心。
張秀英被兒媳這激烈的反應和直白的質問噎住了。
她何嘗不知道家裡定量緊張?可一想到兒子信裡“餓得走路打飄”、“肚皮裡空撈撈”的字眼,那顆做母親的心就像被刀絞一樣。
她嘴唇哆嗦著,想發火,卻又找不到有力的理由反駁,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陽永康重重嘆了口氣,沉默如山。
陽光輝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看看母親,又看看妻子,最後低下頭。
壯壯被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氣氛嚇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就在這僵持不下、空氣幾乎凝固的時刻,一直沉默旁聽、眉頭緊鎖的陽光明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沉穩,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姆媽,阿哥,阿嫂。”他看向情緒激動的李桂花,目光坦誠,“阿嫂講得對,屋裡廂這定量,確實一點也省不出來了。再省,大家都要餓肚皮,影響身體,也影響工作。這條路,行不通。”
李桂花沒想到小叔子會站在自己這邊,愣了一下,緊繃的神色稍微緩和,但依然帶著警惕看著他。
陽光明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種深思熟慮後的篤定:“糧票這樁事體,我來想辦法。”
“你?”張秀英和李桂花同時看向他,一個帶著疑惑和希望,一個帶著審視。
“嗯。”陽光明點點頭,思路清晰地解釋,“我現在在廠務辦工作,接觸的人跟以前不一樣了。幹部、辦事員、甚至有些有路子的工人師傅……
他們有些人,家裡負擔輕,或者有別的門道,手裡糧票有富餘,需要調劑點別個東西。
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幫他們牽牽線,也幫自家調劑點全國糧票。”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肯定:“路子是有的,就是需要點時間趟一趟。我年輕,嘴巴緊,做事也謹慎,這種事體交給我辦,比屋裡硬省要穩妥得多,也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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