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朋友能做到這一步,李峻也算是看清了李釗的為人,看來兄妹都是一個性格,都是以命應諾的脾性。
救下何裕夫婦的命難不難呢?
真的很難,誅殺叛逆三族的命令是司馬乂下達的,當下洛陽城中誰敢違逆長沙王府令?
然而,若要說救下那二人的命簡不簡單呢?
也簡單,李峻覺得只要與李澈暗下商量一下,留住那兩人的命還是可以的。
人的生死只存在於別人的一念間,這是個悲劇,也真是一個莫大的笑話。
不管是悲劇還是笑話,李峻都叫住了想要離去的李釗。
望著李釗,李峻無奈地笑道:“兄長,你這是要去哪裡呀?是不打算管了?還是想去同生共死呀?你這樣走了,你妹妹可是要罵我忘恩負義的。”
有轉機,李釗確定自己聽到的話中有轉機,他有些激動。
激動之下的李釗返回到李峻的身前,竟然雙膝一彎,想要跪在李峻的面前。
君子膝下有千金,但李釗答應何裕要救他夫妻的命,這就是承諾。
為了這個承諾,李釗願意跪求李峻。
“兄長,你這是幹什麼?”李峻一把扶住了李釗。
李峻能做出幫忙的決定,與還李秀的人情有關,也是被李釗的重情義所打動,但更多的卻是對這個世界的無奈。
在這個世界裡,罪大惡極的人有很多,他們是死有餘辜,李峻看都不會看一眼。
但有許多人是不該死的,誅滅三族,誅滅九族甚至誅滅十族,那些族人真的是罪該萬死嗎?其中無辜的人有多少?冤屈的人又有多少?
對於這種事情,李峻改變不了什麼。
然而,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若是能救下兩條無辜的命,也就算是積德了。
李峻問李釗:“他們還在蓽門巷嗎?”
城中為什麼會嚴查?李峻知道原因,那是在搜查與今日行刺司馬乂相關的人。
若是何裕夫婦還留在蓽門巷,恐怕會被波及到,反正都是叛逆的餘孽,抓了也算立功。
“不在.”
李釗搖了搖頭,對李峻繼續道:“我不敢將他們留下那裡,所以就讓他們待在馬車裡。”
“馬車?是外面的那輛馬車嗎?你都把人帶過來了?”李峻好氣地問。
就沒聽說誰會把欽犯拉著滿街跑的,也就李秀的哥哥能做出這樣的事。
“啊,就是那輛馬車。”李釗極其肯定地回答。
“唉”
李峻嘆了一口氣,轉頭對李瑰道:“去,把人帶進來,小心點,別讓人注意到了。”
繼而,李峻又對郭誦道:“明天咱倆再去找一下我叔父,和他老人家商量一下,看看怎麼把這個事處理掉。”
李釗聽李峻如此說,趕忙問:“世回,你說的可是李澈李內史?”
“嗯,沒錯。”李峻點點頭,略有遲疑地問:“你與家叔相識?”
李釗連忙擺手道:“不相識,我哪裡有那個機緣呀?我就想說,若是李內史能給說句話,那何裕夫婦的命就保下了,絕對沒問題。”
李峻聞言也點了點頭。
李釗說的沒錯,以李澈現如今在長沙王府的地位,想要留下何裕夫婦這樣無關緊要的人,根本算不上難事。
不到片刻的時間,就見李瑰帶著兩名衣衫破舊的人走進了正堂。
看到何裕夫婦二人,李峻覺得怕人瞧見的擔心有些多餘。
這兩人髒亂的穿著與滿面菜色,要說是大災逃荒來的難民有人信,說他們是曾經的權貴何勖家的親眷,任誰都不會相信。
李峻轉頭望了望一臉激動的李釗,真想問問他是怎麼藏的人?是不是扔在那兒就不管了?
李釗看出了李峻的疑問,趕忙解釋道:“不敢送東西呀!蓽門巷是個亂地,連衙門的人都懶的管,所以才送那裡。要是吃的好穿的暖,早就活不成了。”
“不打緊,現在好了。”
說到這,李釗拉著何裕夫婦來到李峻的身前,興奮地說道:“子衡,這位便是我說的東明亭侯,他答應救你們。只要他答應,你們夫妻就一定會沒事,快來謝謝東明亭侯。”
何裕的年紀與李峻相仿,身量上要比李峻瘦弱了許多。
在他身旁的女子看不太清楚面貌,不知是生活所迫還是故意為之,女子的臉上很髒,還有幾處塗了黑汙。
“何子衡與妻何鄭氏謝東明亭侯救命之恩,此等大恩我夫妻無以為報,甘願餘生都為東明亭侯差使。”
何裕將話說完,夫婦二人攜手站在李峻的面前。
何裕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破舊的衣衫,恭敬地向李峻作長揖,而他身旁的何鄭氏則雙膝跪地,斂目叩謝。
何為差使?李峻明白這話意,眼前的夫妻是想要作李峻的家奴,以此來報答救命之恩。
若在幾個月前,錦衣玉食的何裕想不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他也根本不會去想。
然而,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的人生就跌落雲端,變得如此不堪,這種境遇還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李峻覺得何裕有些文人風骨,至少沒有為了能保住命而感激涕零,也沒有因能活下來而伏地乞憐。
恩情,銘記於心就好,人終歸是人,應該站著活下去。
李峻拱了拱手,又探手虛扶了一下跪地的何鄭氏,笑著說道:“你們要謝的不是我,你們應該謝世康兄,是他救了你們。”
李峻沒有說錯,更不是在謙遜,若沒有李釗不顧生死的照料,沒有李釗不顧顏面的堅持,何裕夫婦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他們真的要感謝李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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