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叔。”江德綱本縮在人群后面,被裡正點名後,面前自動為他分出一條路來。
一抬頭就見到自家老孃和兒媳婦正在做全場的焦點,江德綱的身子縮得更厲害,恨不得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江里正看著這樣的江德綱,失望的搖了搖頭。
江老秀才一世英名,想不到他死後頂門立戶的長子這般不成氣候,被自家老孃拿捏得死死的不說,如今連兒媳婦都管束不住了。
江婉此時也在打量著江德綱,其實據說他年輕時也是意氣風發的人,還過了童生試,但成親後一直沒生出兒子,家裡有老孃天天鬧騰,感覺在村裡抬不起頭來人才慢慢消沉。
如今已是半百的年紀,頭髮花白身形佝僂,臉色更是暗沉,彷彿行將就木一般,看著比餘婆子都老。
“大哥,這些年我對娘到底怎樣,你心裡全都清清楚楚。早在我將陪嫁田還回去的時候就說過,你們這個孃家,我高攀不起!”
雖然江德綱此時一臉苦相,對江婉一副求饒的樣子,但江婉絲毫都不心軟,首當其衝的對他發問。
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若不是他對唯一的兒子江茂財嬌寵過度,由著餘婆子養歪,也不至於混到在家裡半點地位都沒有的地步。
“我在李家好不容易熬到李文盛中舉,本以為有好日子過了,誰知天降橫禍家裡突然沒了頂樑柱,留下一屋子孤兒寡母。”
“你們作為孃家人是怎麼做的?不僅沒有雪中送炭的意思,還要收回我的陪嫁,讓李家賴以為生的十畝水田都還給了你們。”
“一家子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沒日沒夜的開荒,沒錢給孩子們割肉補身子,我就撿了些村裡沒人要的螃蟹做成湯來給孩子們嚐個味兒,可就這樣,都還要遭到你家裡人的指責,說我自家吃好吃的不孝順老孃。”
“可憐見的,延宗娘也真是沒了辦法,虧得心思巧又心疼孩子,小小的螃蟹生生做出了肉味兒來,她說的這個是真的。”與江里正一起過來的三嬸兒忙在一旁替江婉作證。
本來大家對餘婆子貪心不足就有微詞,再聽三嬸兒作證,證明江婉並不是她說的那樣,對場上還要鬧騰的祖孫倆越發不屑。
“胡說,你家明明經常吃肉,還一天三頓,頓頓有白麵饅頭!”王昌秀極有把握的站了出來揭發,今天這場鬧劇一開始就被六姑牢牢的把握住了話語權,她們一直處於被動局面,覺得這回總算被她逮到漏洞了。
誰知江婉聞言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只直面江德綱討要說法。
“我現在還客客氣氣的喊你一聲大哥,是看在你年長的份上,其實我跟你們還有什麼關係呢?我家吃什麼又憑什麼跟你們彙報?”
早在江婉說出她高攀不起孃家時,全場所有的人都驚詫莫名,此時更聽到江婉說她連稱呼江德綱都是客氣,大家更一臉震驚。
餘婆子感覺江婉不是開玩笑,當即氣急敗壞,“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忘恩負義的東西,都忘了自己是從誰的肚子裡爬出來的?說你不孝順都是輕的,你這是連本都忘了呢,你哪來的膽子!”
“這會兒你承認我是你生的了?可惜晚了,你生的女兒早就死了。”江婉淡定得很。
她所言也並不虛,餘婆子的女兒原主江氏的確已經死了。
“正好趁著大家都在,三叔您給評評理!”
“孃家人要在什麼情況下才收回陪嫁?”
圍觀的人面面相覷。
孃家人收回陪嫁,只能是在出嫁的姑奶奶已經死了,且沒留下子嗣繼承的情況下。
之前江德綱家收回李家的十畝田,大家背地裡沒少談論,但也就唏噓一下罷了,畢竟鄉下人家嫁女兒,像江老秀才這樣大方陪嫁的幾乎沒有,也都忽略了收回陪嫁這麼一回事。
現在被江婉這麼一提,全都明白過來了。
江德綱家收回了李家的田,可不就預設江氏已死,且連外甥都不認了嗎。
如今李家要與江家斷親,豈不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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