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眼睛立刻掃了過去,武判官撿起地上的鐵筆,手在袖子下微微發顫。
“世上真有這種神仙中人……”
“下官一時聽得入神了。”
他聲音沙啞,穿著紅黑兩色的戎袍,青面獠牙,怒目圓睜。武判官向來是懲戒罪人,鎮惡執罰的鬼神,威嚴萬分。手中鐵筆勾絕生死,落筆定罪。
怎麼會因為聽得入神,就把鐵筆摔到地上?
一旁,文判官和日遊夜神也覺出不對,看了過來。
城隍緊緊盯著他。
緩慢地說:“為鬼神者,也當有敬畏之心。”
“山野淫祀何其多,日遊夜神日夜監察,每天是沒有歇息疏漏的,我等卻從來不曾聽聞這什麼四郎君廟。”
“武判,這是緣何?”
武判官面如死灰,戰戰惶惶,汗出如漿。
他緩緩低下了腦袋。
掀起赤色官袍,跪了下來。
城隍抿緊嘴,有些失望,瞧著他跪在地上的樣子,喟然嘆息,問:“你是自己說,還是要去仙人那裡辯白?”
“四郎君廟是個什麼東西,竟能連我城隍廟的判官都能驅使,為其遮掩?”
武判官自知行差了事,他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仙人。
伏在地上,說:
“四郎君廟是下官親眼看著建成的,那是汝州來的一個道士,會些法術,瞧著像是古時那些方士。”
“他用術法建廟,所用為點石成金之法,要求凡人香火,助其修行。”
城隍問。
“點石成金?”
“是,此法下官也瞧過,是將硃砂、雄黃、雌黃、礬石,曾青這五石調和起來,用妙法點化,成為黃金。廟中香客所求,無非也就是金銀俗物,便可此中得取。”
城隍撫須。
“既可點石成金,為何還要財資,捐資定的那般高?”
武判官伏在地上。
“那方士言,凡夫重欲,越是耗費甚巨,越是所求甚大。以此為道,則道基深厚。”
“因為凡人控制不住一顆貪心。”
城隍又問:
“那你為何幫他?你是鬼官,入得敕封的神祇,他許了你何物?”
武判官靜默了一會,他低聲說:
“功名利祿,在鬼神眼中是過眼雲煙。”
“但若是長生之道呢?”
城隍也沉默了一會。
問起:“那方士叫什麼名字,有何道號?”
“汝州人,名叫周陵,自號金元上人,為了吸引香客,廟名四郎君廟,也被叫做四郎君。”
“他可有師長?仙人要細問。”
……
……
一個年輕的道人,身影虛虛,緩緩從神像中走出來。穿著一身黑色道袍,上繪用赤色火焰丹紋,華美非常。
披散著頭髮,並未束攏,狷介任誕,不拘禮法。
與此同時,空中彷彿存在某種程度的變幻,隔絕了這一丈之地,讓外面的香客聽不得,瞧不得。
道人走到幾人面前。
打量這四人,一位仙人,一個山嶽之神,一個道士,一個凡人。
哦,還有一個村裡的小兒。
攏起袖子,對江涉行了一禮。
笑問。
“上仙可是心有怪乎?”
道人笑:“恐怕上仙登臨汝州之時,便察覺到我這一處小小宮觀。倒也耐性,由著那小兒蒼蠅亂撞,也不曾催促。”
老鹿山神稀奇的看著。
他是山川之主,此前也懲處過治下的旁門左道,向來都是討饒求情的多,這人還是笑著說話,絲毫不顧及自己的結果。
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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